第7章 是夜,不眠

入夜。

县衙后院。

书房中,昏黄的烛光下,陈和光认真查看着摆放在桌上的那一沓厚厚的公文。

新官上任,陈和光早上点卯的时候便被县衙上下联合欺瞒。

这让他明白自己必须尽可能多且快的了解到县衙中的一切事情,以便自己能够最快嘴彻底的掌握县衙。

对于之前身为户部官员的他来说,这些年衙门里的公文以及县衙历年的开支账簿,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甚至更可以说,这些公文和账簿,就是摆在他陈和光眼前的一本衙门众人的生活实录。

房门吱呀一下被人推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爹,你晚饭还没吃,我在厨房做了碗粥。”

“嗯,辛苦你了。”陈和光目光柔和的接下陈姝递过来的那碗粥。

“呃······咳咳咳!!!”

陈和光脸色涨得通红,转而又变得青紫。

当着陈姝的面,陈和光叹了口气,目光决绝,将嘴里的一口粥一口气咽了下去。

呼!

陈和光长舒一口气,口中一股浊气似带着淡淡的青色烟雾。

“姝儿,你在粥里加了什么?”

看到陈和光刚才的样子,陈姝也知道了自己的这顿饭没做好,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也没什么,就是加了些对修行有益的筋骨草,我看书上说,筋骨草可入药也可做成药膳。”

陈和光微微摇头,道:“筋骨草确实可以做成药膳,但是筋骨草常生长于水沟边,新鲜的筋骨草自身有臭味,干制可以除味,你拿来给我做粥的筋骨草,不会是新鲜的吧?”

陈姝点了点头,“我看晒干的筋骨草拿水泡太麻烦了,就去城西采了些新鲜的。”

“城外?”陈和光想了想,问道:“玉溪河?”

陈姝疑惑道:“爹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陈和光答非所问的回答道。

广德城西有水渠三道,溪河一条。

水渠因为经常清理,故而少有泥沙淤积。

但城西的玉溪河则不同,虽然溪流很浅,但是溪底却有一层厚厚的泥沙。

而就在刚才陈和光喝的粥里尝到的筋骨草中,便吃到了不少的泥沙。

不过对于此,陈和光还是比较欣慰的,至少陈姝去的是比较干净的玉溪河,而不是那三条平时用于排出城内废水的水渠。

于陈和光而言,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到这儿,陈和光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他又重新拿起了桌案上的一本公文,说道:

“天色也不晚了,你也早些去休息。”

陈和光说完,见陈姝没有离开,抬起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陈姝嘴唇微抿了抿,道:“今日去林家答谢林安的救命之恩,林安问起了我修行的事情,我便劝他应该先炼体习武,后来赵公子也来了,说让我教林安习武,担心赵公子起疑,我就答应了下来,明日就去。”

陈和光闻言,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明日便去教那林安,我看林安毫无根底,你只需教一些基本的便可,虽然你从小是和姝儿一起长大的,但她练的是落英剑,你修的是道门心法,如果教多了,容易让旁人看出端倪。”

眼底的一抹哀戚一闪而过,陈姝说道:“我知道。”

一个多时辰后,陈和光早已经看完了桌案上的公文账簿,可却已经站在床边望着夜色,难以入睡。

没办法,陈姝熬的粥,加了不少新鲜的筋骨草,味道之冲,陈和光直觉到现在自己的鼻子还是无比通透,仅仅是吃了一口,胃中时不时返上来的那一股味道还是让陈和光毫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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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

吃饱喝足的赵宗实回到驿馆自己的住处,刚躺下不久,就皱起眉头,脸色一变,捂着肚子从床上蹿了起来。

一个箭步撞开门,赵宗实从屋子里冲了出去,直奔茅厕的方向。

往复数次,天已拂晓,气急败坏的赵宗实干脆裹了床被子,直接蹲在了茅厕中不出来,可是腹中时不时就突然剧烈的感觉又让他难以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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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的某处民宅中。

女人不满的拧着身上男人的耳朵,将男人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思绪给拽了回来呵斥道:“干什么呢,走什么神!你是不是又不行了!”

昏暗的环境下,依然可以看见王干那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是,我是在想那二百两银票的事情。”

王干皱眉道:“那银票是我在值房外的院子里捡到的,虽说当时没人看见,但是既然是在衙门里捡到的,那肯定就是衙门里的人丢的。”

“二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一般人就算是有也不会换成银票,所以说那二百两银票说不定就是县尊、县丞,或者哪位老爷的,你说他们要是追查起来,万一查出来是我捡到的,我有私藏下来没还给他们,他们岂不是要找我的麻烦?”

女人一把将王干推到一边,“想在想这个,那你去把钱还给人家啊!”

王干嘿嘿一笑,“这不是舍不得吗。”

女人大怒,“那你还想这个,给老娘滚一边睡去!”

被自家婆娘踹到了地上,几次上床都没能成功的王干只得在地上铺了床被子,打起了地铺。

地上太硬,王干的腰又不太好,换了好几个姿势,但无论怎么睡,王干都被硌的难以入睡。

屋顶上,原以为还能看上一出好戏的冯忠无聊的打起了哈欠。

他不知道是淫虎丹不管用了,还是王干太废物了,亦或是他下在银票上的三心蛊起了作用。

总之,无论怎样,今晚的好戏是看不成了,但是来之前冯忠还特意喝了一大壶浓茶,如今的他也是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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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

几乎可以算作是这失眠几人的始作俑者的林安,在给林汐讲完故事哄她入睡之后,担心林汐夜间醒了看不见自己害怕,就趴在了床边呼呼大睡。

听着床上林汐轻缓的呼吸声,以及偶尔的梦中呢喃,林安也觉得格外安心,这一觉也是酣然入梦,无比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