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迟到的书办

林安父母新丧两月,赵宗实也不好在住在林家,回了林家给林父林母上了两炷香之后便告辞了。

十四岁的少女,一些普通的家务活能做,但是一些男人来做的体力活便是力不从心了。

尽管小丫头极力维持着,家中还是不可避免的破落下来。

林安带着林汐,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家中好好地清扫了一遍。

等到打扫完,太阳也已经落了山,林安用厨房里仅剩的一些菜,煮了一锅火锅,小丫头吃的满头大汗,满意的揉着自己的肚子,躺在林安的怀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低头看着怀中安详入睡的妹妹,林安心中的某处柔软被牵动,擦了擦林汐嘴角的饭粒,将她抱到了床上去睡。

“大哥,别走······”

睡梦中的林汐死死地攥着林安的袖子,小嘴中呢喃着。

“好,大哥不走。”林安就趴在了床边,轻轻地拍着,安慰着林汐。

窗户半掩,一缕皎皎月光洒了进来。

趴在床边的林安却依旧没能睡着,事情到了这种局面,林安必须得为这个家找到生计。

爹娘还健在时,林安尚还可以读书考功名,但是如今林父林母皆被妖修杀死,林安和林汐也不能总靠着邻居亲戚的接济过活。

心中忽然升起的一股强烈的复仇的情绪也难以压制。

或许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的神念尚未完全散去。

亦或是身体中的那股难以割舍的至亲血脉。

这些林安都不想去究明了,妖修他必须要杀!

无论是为了这具身体的执念还是这股血脉。

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和自身的实力,谈复仇却是奢望。

当务之急,乃是找到一份能够维持生计的工作,养活自己和妹妹林汐。

至于复仇一事,指望衙门,那不知道得等多少年了。

那妖修盘踞在县城南边的二十余里的群山之中为祸地方也已达三年之久,地方官府大大小小的围剿也办了十几次,可是每一次都让那妖修逃脱。

只能自己想办法踏入修行之道,再去找那妖修报仇。

那赵宗实似乎很有实力,他身边的那几个护卫实力也都很强,林安觉得自己或许能跟他们请教修行上的问题。

至于那一份能够维持生活的工作,林安仔细的罗列着自己如今能够拿的出手的东西。

自己虽然有些学问,但是以自己都没能中举的才学,教书先生也是做不得的,只能做些抄书写字的活,这样的钱也不足以养活自己和林汐。

景观学的知识,在这个世界似乎也没有什么用,人家那些大户人家,都有自己专门的匠人。

头疼啊······

想了许久,林安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学的那些东西竟然都没有些能够排上用场的。

······

清晨,露珠从草尖滑落,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在薄雾之中勾勒出了一座山中小城的模样。

长长的斜影中,林安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天空,心中茫然。

个子刚够着椅背的林汐费力的拖来一把椅子,“大哥,地上凉,坐椅子。”

“好。”林安笑着揉了揉林汐的脸蛋,本该是婴儿肥的脸蛋上已经没了几两肉,让林安又是一阵揪心。

穿越而来,找工作,依旧是压在林安头上的一座大山。

去往县衙的一条小巷中。

衙门中的书办李和急匆匆的赶着路,也知道他娘子昨天给他喂得鸡汤里面加了多少虎狼之药,他昨天足足和他娘子折腾到寅时才累得睡着了。

李和一大早起来,便发现自己距离衙门点卯只剩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气急之下的李和将昨晚还一个娘子一个娘子叫的甜蜜的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便往衙门里赶。

今天可是新知县上任坐堂的第一天,他要是今天就迟到了,这个书办的位置也别想要了。

“哎,老王,你怎么也还没去县衙?”

小巷中,李和意外的碰见了也在奔跑着的县衙的另外一名书办王干。

“哎,别提了。”王干懊恼的摇了摇头,脚下奔跑的步子是一刻也不敢停下。

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了,那方面一向不行的他竟突然雄风大振,和他家婆娘大战了好几个回合,一大早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卯正四刻,县衙的大院中,陈和光看着院中的大小官吏,眉头微皱。

偏过头,陈和光问道:“贺县丞,衙门里的书办呢?”

贺同也是一脸懵逼,衙门里的那两个书办都是衙门里的老人了,个顶个的人精,以往点卯的时候起晚了也就算了,今天可是新知县坐堂第一天,他们怎么不可能不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

这个时候迟到,不是上赶着给人家当鸡给杀来敬候了吗?

“陈大人,这个······这个下官也不知晓。”

虽说这两个书办平时给自己的孝敬也不少,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贺同也不愿意和他们过多的扯上关系,省的给新来的上官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等一刻钟,若是他们还没到,便立刻去了他们的书办身份。”

“是。”

当王干和李和二人气喘吁吁地赶到县衙时,看到的是一支已经燃了大半的线香,以及陈和光那一张黑下来的脸。

“尔二人身为朝廷吏员,点卯之时,公然迟到两刻钟,贺县丞,立刻将这二人革职,他们二人本月的俸禄也依大郕律减半发放!”

“大人,冤枉啊。”李和听到陈和光的话,立刻喊冤。

“小人实是家中出了些意外,我家老母今早摔了一跤,小人是背我家老母去医馆看病,这才误了时辰,还请大人明察。”

孝道,无论是在哪个朝代,都是极为重视与提倡的。

况且,前段时间,李和的老母也确实摔了一跤。

所以李和说了这样的借口,一般情况下,身为上官的陈和光便也就不好再刁难了。

陈和光冷笑一声,又看向了王干,“你呢,也是家中老母摔倒?”

作为衙门的老油条,王干眼睛轱辘一转,便道:“大人明鉴,卑职家母已于去年去世,卑职是来衙门的路上碰见了李和背着他的老母去医馆,卑职见李和体力有些不支,恐在摔到伯母,就替李和将伯母背到了医馆。”

陈和光盯着李和,沉声问道:“李和,你背着你老母去的是哪家医馆?”

“回大人,是永和医馆。”

“来人,去查。”

贺同闻言,立刻一脚将身边的一个衙役踹了出去,“没听见知县大人说的吗,还不快去查一查。”

那衙役捂着屁股,看了眼贺同,随即会意,“小人这就去。”

没一会儿,那衙役就跑了回来,朝陈和光禀道:“大老爷,今早李押司和王押司却是背着李押司的母亲去了永和医馆。”

陈和光目光一凛,盯着那衙役,眼中压制着一股怒火。

王干和李和刚才点卯迟到的原因,明显就不是李和老母摔跤。

而刚才贺同给那衙役使的眼色,陈和光其实也是看见了的。

但是衙役回来这样禀报,却是和李和二人沆瀣一气了,或者也可以说,这是整个县衙在抗衡和架空他这个新来的知县。

看着李和,陈和光道:“百善孝为先,既然你的老母受了伤,你便应该回家去侍候老母,县衙这边的事情,就交给王押司来做,放心,你的俸禄,衙门照发。”

“大人,小人······”李和顿感不妙,连忙抬头看着陈和光。

他老母摔得不轻,而且天知道陈和光是要给自己放多久的假。

最要命的,就是王干没被陈和光打回家。

这样一来,万一他不在衙门的这段时间,王干背着他和陈和光搞好了关系,那么他以后既是回到了衙门,也是会被排挤打压的。

打击一个,拉拢一个。

这样的手段说不上又多新鲜,但是却在无数次实践中证明,这种对人性心理的把握,总能发挥出稳定的效果。

衙门正对着的酒楼二楼上。

赵宗实听着护卫的汇报,撇了撇嘴。

身旁的冯忠道士笑道:“新知县上任的第一天,就被衙门上下联合欺瞒,陈知县的手段,虽说普通,但是倒也算有用。”

赵宗实闻言,看向冯忠,“你不是和我说那淫虎丹药效非凡,保证能让这二人一觉睡到中午的吗,他们两个怎么才迟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冯忠一脸尴尬,“公子,我也是听黄道长说的,具体药效如何,我也没有试过啊。肯定是那李和、王干二人太虚了,所以淫虎丹的药效才不够用的。”

“那你昨晚就不能守在他们二人的屋顶上看着,要是你守着,发现那淫虎丹药效不够,也可以再给他们加点。”

“公子,我一个无根之人,你让我去看那些,这不是折磨我吗。”

赵宗实收敛了神色,看着冯忠,郑重道:“放心,只要不进宫,再过个十年,只要这期间你一直修习我教你的心法,你也会成为一个完人的。”

冯忠一脸感动,苦笑道:“公子的好意奴才铭感五内,但是没用的,奴才入宫的时候,那位掌刀的李公公就已经在那里种下秘法了,不会再有了······”

赵宗实笑道:“你真的以为世上有那样的秘法吗?不过是因为皇宫本身就是一座大阵,而这阵中有一道阵法,正好是克制你们的罢了。”

冯忠听到赵宗实的话,目光一怔,旋即又出现了激动之色,“公子······”

“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咱家,咱家真的能······”

看着冯忠,赵宗实哈哈一笑,“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公子~~~~”冯忠顿时大感失望,幽怨的望着赵宗实。

“冯忠啊冯忠,你都是太监了,六根还是不净,难不成是不满意和尚宫局的林司闱做对食的假夫妻,还想和林司闱做一回儿真夫妻不成?”

冯忠闻言,老脸一红,“公子尽说些逗我的话,我和林司闱,可是清白的。”

“算了,不说这了,李和被勒令待家,但是还有个王干,你说这回儿该用什么办法?”

冯忠笑道:“法子,我在宫中见得多了,不知道公子想要个什么样的?”

想了想,赵宗实道:“也不用闹得太大。”

“那就给他下蛊,我这里还有一种蛊,不伤人,但是却能令人思绪乱飞,不能集中,极其耽误事;王干身为衙门书办,若是记录的文书几次三番的出错,想必陈知县也不会留王干继续在衙门做事的。”

傍晚时分,放衙之后,王干哼着小曲走出了自己的值房。

今早点卯的时候,陈和光对李和的打压以及对自己的拉拢,他都清楚。

死道友不死贫道,原本都是迟到,李和被勒令待家,而自己却免于责罚,而且因为李和不在,自己的这个位置还变得比以前更加重要。

今天,衙门里的其他人,见到自己时,态度都还比往常更好了些。

“嗯!”

一出门,王干便看见一张纸在半空中飘着。

飘啊飘啊,就落到了自己的脚下。

眼中精光一闪,只因王干瞧见了那张纸上一行“二百两”的字。

正要弯腰去捡,王干的背后却突然响起了人声。

“老王!”

王干一个激灵,弯下去的腰立刻弹了起来,脚步快速向前,一脚踩住了银票。

在衙门中负责辅助县尉李出维持治安和抓贼的都头郑倡下哈哈的走了过来。

“老王啊,你今天算是踩着狗屎了,你和李和两个点卯的时候都迟到了,县尊他就罚了李和一个,让你小子一个人独揽大权,没了李和跟你争。”

郑倡给王干的胸口来了一拳,“怎么样,今晚你请客,哥几个去醉香阁睡一晚?”

“去去去,说的什么话。”王干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我和老李情同手足,你可不要挑拨我和老李的关系。”

“得得得,你不请,我自己去,今天醉香阁的李姑娘可是要跳舞的。”

王干闻言,喉结动了动,“我等身为朝廷吏员,怎么能去那种烟柳之地,我可告诉你,咱们这位新来的县尊在京城那边可是有名的清流,他要是知道你在外面败坏了县衙的名声,你的位置也保不了了。”

郑倡听到这话,讥笑道:“清流,得了吧,我可是从军衙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了,咱们的这位县尊,在京城原本就是个不入流的从九品,靠着自己的女儿和京中的一位御史结成了亲家后来才一步步的爬了起来。”

郑倡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继续道:“后来他的那个亲家惹怒了官家,被杖杀在大殿之上,他便立刻与那个亲家断绝了一切关系,我还听说,后来那御史的家人全都死了,灭门啊,而且,那御史一家,还和县尊是邻居。”

“去去去,跟我乱嚼什么舌根,你不想要自己屁股上的位置,我还想继续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