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中旬,莞城起风了。
冷空气犹如一台速冻机,所到之处,吹起阵阵寒风,一阵阵的风,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尖,刺得人生疼。
北方的冬天是循序渐入的,而南方的冬天却是突然“哐当”一声坠入。
一夜之间,莞城实实在在地进入了冬天。南方的冬天虽然不下雪,但是因为没有暖气,冷得有些刺骨。
而在南方的冬天,打发寒冷的最佳方式,莫过于吃火锅了!
从降温这天起,寥寥就开启了周周吃火锅的模式,何灼灼经常隔三差五地提着印着“我的菜”logo的购物袋上门来吃饭,而每次来,何灼灼的购物袋里总是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瓜果,多到寥寥再度怀疑自家表哥是不是要关门倒闭了。当然,这种想法她是不敢再宣之于口了——她怂,怕被骂。
而自从知道自家表妹的干女儿住进来之后,何灼灼因为担了个“干舅舅”的名声,所以每次上门的时候,他也会给小丫头带些儿童零食或小蛋糕之类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穗宝自然分外喜欢这个干舅舅,巴不得干舅舅天天来干妈家里吃饭。
但是,上门做客,一次两次三次也还好,但是四次五次六七八九次,那某人就有意见了。
寥寥和穗宝倒是无所谓,对于何灼灼的到访也是热烈欢迎,大的觉得人多吃饭热闹,况且还是自己的亲表哥,小的认为干舅舅带的零食好吃,小孩子都对零食没抵抗力。
所以,这某人就是季凉风无疑了。
季凉风在何灼灼第四次提着东西上门的时候,就开始明里暗里地对何灼灼表示:兄弟,你出现得太频繁了,可以适当消失,最好近期都不见。
何灼灼能把生意做起来,又岂是没有眼色的人。
但是有眼色归有眼色,做不做就另说了。
何灼灼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
板起脸训人的何建国有多吓人,连何柔姐弟都怕得小腿肚打颤,但是何灼灼就是不怕。
可不怕自家爷爷的何灼灼,从小却怵季凉风。可是自从知道他喜欢自家唯一的妹妹之后,这种害怕就慢慢消失了,何灼灼的心理是:你都是我妹夫了,辈分自然就小了。
人类总是天然地敬畏比自己年长、辈分高的人,但是对于比自己辈分小的人,却有着天然的松懈。
所以接收到季凉风的明示暗示之后,何灼灼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想来就来,全看他何老板的心情,谁让他的事业发展顺利呢,顺利到他觉得日子无聊,无聊到想来当电灯泡。
但是在季凉风第五六七八九十次明示暗示之下,终于在某天之后,何灼灼停止了上门吃饭的行为。只因为他不小心撞破了季凉风和自家表妹的……亲热场景。
11月下旬,宋美抒和张锐回莞城了。
好不容易把小穗宝送回了本家,家里少了个小电灯泡,但是大电灯泡却依然隔三差五地闪闪发亮。忍无可忍的季凉风就当没何灼灼的存在,他和寥寥想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想亲?亲!想抱?抱!想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他季凉风就当养了个情商低的傻儿子。
某晚,吃过饭后,季凉风跟着寥寥一起去厨房洗碗。洗完碗之后,忍了一晚上没亲女朋友的季凉风,拉住想出厨房的寥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亲,吓得寥寥用拳疯狂捶打季凉风,可是季凉风的身体就像是铜墙铁壁,无论她怎么捶怎么掐都无济于事。
看着分心的女朋友,季凉风嘴上不饶人,用力咬了咬,咬得寥寥呼痛出声。
这呼痛声引得在客厅沙发打完一局游戏的何灼灼前来。
何灼灼看着高大的季凉风按着在他怀里有点显娇小的自家表妹亲热,吓得手机“哐当”一声砸在了地板上,嘴角的肌肉一阵抖动。
天呐,谈起恋爱的老男人太可怕了,他这电灯泡不就是来得频繁了些、瓦数亮了些嘛!至于像一辈子没亲过女人那样不分场合地亲热吗?
不过,让何灼灼停止当电灯泡的主要原因是,他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亲热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情和蜜意的。
场面不香艳,但是却让何灼灼想谈恋爱了。
哎,算了,何灼灼想,谁让老男人32岁了才开始谈上女朋友呢,季凉风这如饥似渴、随时随地都在开屏的花孔雀模样也是让辣人眼睛,看在他惦记了自家表妹这么多年依然不变心的情况下,他就识趣些。
何灼灼捡起地上的手机,在季凉风微睁的眼缝中,大大方方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大电灯泡也走了,季凉风高兴得就差敲锣打鼓以示庆祝了。他捧着自家女朋友的脸蛋,一边亲,一边说:“寥寥真棒!真是我的乖宝!”
季凉风亲得寥寥满脸口水、昏头转向、满心疑惑季凉风是不是在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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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除了和火锅很相配之外,还很适宜见朋友。
回到莞城的那个周末,美抒就邀请寥寥和季凉风到家做客。
最高兴的莫过于穗宝了,一见到寥寥就“干妈干妈”叫个不停,像个抱抱熊一样挂在寥寥身上,那亲热劲儿一直延续到吃饭。
饭桌上,穗宝一个劲儿地给寥寥夹菜,她的儿童筷子使得极好,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的那是一个稳和准。
“干妈,你吃这个肉肉,可好吃了!”
是红烧肉。
“干妈,你吃这个瓜瓜,可甜了!”
是西葫芦瓜。
“干妈,你吃这个丸子!可嫩了!”
是鱼丸。
“干妈……”
“唉唉唉,张穗青,你就只亲你干妈是吧?”穗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吃醋的亲爸打断了。
“没有没有!”穗宝摇了摇另一只没筷子的小手,“我也亲干爸!干爸对我可好了!”
“没啦?你亲爸我呢?”
“我也亲爸爸!”说着就给张锐飞了个飞吻。
“你就会对我说好话,你倒是也给我夹个菜啊?”张锐伸长手,把碗递到穗宝跟前,穗宝夹了根面前的青菜送到张锐的碗里。
噎得张锐直呼女儿不跟他亲了云云。
美抒看着搞笑的父女两人,笑得仰倒在椅子上。笑完了,美抒怕了怕张锐的肩膀,说:“张锐,不怪女儿跟他俩亲,你没瞧见吗?就这二十多天的时间,这小家伙就重了5斤,长高了2厘米!你去抱抱她,你看你还能不能抱起她?反正我是抱不动了哈哈哈哈!”
“我说这小鬼怎么沉手了!原来如此!”
“穗宝不沉!”
……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饭桌上,热热闹闹,欢声笑语。
穗宝心里很是高兴,这是她吃过的最开心的一顿饭了,两个爸爸两个妈妈都陪她吃饭。
说起来,穗宝叫季凉风干爸也是她无师自通。
就在美抒回莞城的前两天,某个晚上,刚睡下没多久的小姑娘就被尿意催醒了。上完厕所后,穗宝没在卧室看到干妈,所以她就光着脚丫子、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看到客厅里搂在一起看电影的干妈和季叔叔,小小年纪的她不觉一阵恍惚,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她爸爸妈妈就经常搂搂抱抱。
寥寥抱着穗宝回到房间后,穗宝毫无睡意,问:“干妈,你和季叔叔是在谈恋爱吗?”
“是啊!”寥寥认真回答穗宝的问题。
“那你们以后会结婚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的。你怎么这么问?”
穗宝不答反问:“那季叔叔就是我干爸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寥寥不觉好笑,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聪明的吗?
“如果你和季叔叔会结婚的话,你是我干妈,那他就是我干爸呀!”
寥寥想了想,觉得穗宝说的没毛病,随即点点头:“你说得对!”
第二天,当穗宝奶声奶气地喊季凉风“干爸”的时候,季凉风激动得差点踩错了油门。自此之后,季凉风这个干爸对穗宝是有求必应,当亲闺女疼。这不,知道今天要上门做客,季凉风提前两天就在准备礼物了,穗宝的礼物就占了一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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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的时候,林话约寥寥见面,得知了季凉风的存在后,就一直磨着寥寥,让她一定要带上人出来见个面吃个饭。
寥寥本来想着,等过段时间他俩的感情更稳定了,再介绍季凉风给林话认识,毕竟有了上次那快似龙卷风的初恋之后,寥寥在处事方面更沉得住气了,没有尘埃落定的事情,她不会再轻易说出口。
所以,在11月的最后一天,寥寥带上季凉风,林话带上李楠,一起吃了个饭。
席间,李楠得知季凉风是开安保公司的,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很认真的话:“季先生,你们还招人吗?”
这话一出,寥寥看着林话的脸色一寸一寸龟裂。
李楠也看出了气氛的尴尬,所以他解释道:“哦,我是替话话的堂弟问的,他最近待业在家。”
林话脸色稍霁。
季凉风开口:“我们一直缺人,但是录取后会培训一年,按照当兵的规格来。”
李楠听了,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饭桌上,都是寥寥和林话在聊,季凉风会不时递话上去,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给寥寥夹菜。
至于李楠,只顾着低头吃饭,不然就是在刷手机,哪怕林话用胳膊撞他提示他这样不礼貌,他也当没看见。
两人的互动,寥寥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不好受。想当初,两人谈恋爱的时候,林话是何等的容光焕发、志得意满,她当时没少在寥寥耳边念叨李楠对她有多好多好。而现在,林话给寥寥的感觉却有些低落。
这也是他们婚后,寥寥第一次见李楠,之前也少见,但是寥寥就是觉得两人这样的相处,没有林话当初说的那般好。是感情变淡了?还是两人吵架了?这些,寥寥都是不得其解。
这场饭局结束得很快,只因李楠说他公司临时有事,得先走,所以林话万分抱歉地提议各自散去。临分开时,林话抱了抱寥寥,在她耳边低语:“男朋友不错!好好享受恋爱吧!一定要幸福呀!”
寥寥抱了抱林话:“你也会幸福的。”
归家路上,寥寥情绪不高,她失神地瞧着车窗外急速向后跑去的街灯、林木,久久不语。或者,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