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狄亚 II (下)

狄亚沿着包围着鹅卵石庭院的浅蓝色石墙,一路向里走,到达了城堡的最内部。

耶格斯卡宫的楼上是供贵族们休息的房间,通过建在石墙外的木头楼梯就能直接抵达二楼外置的走廊。

在回到她房间前,狄亚隐约听见了一些不一样的声响,这声音并不是从她的脑海里传出,而是来自隔壁卓克的房间里。

狄亚向房间靠近,声音渐渐地清楚了起来,那是让狄亚感到厌恶的吸吮声音。

愤怒驱使着她大步走向房间,用拳头大力“砰砰”地敲着木门。卓克他到底在干什么?诸神在上,他可是要娶我的妹妹的,他怎么能这样?

“卓克,你在里面干什么?给我开门!”

房间内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接着又是一阵忙乱的碰撞声。

“快把衣服穿上。”里面的男人悄悄说道。

过了一小会后,房门被打开。门口的女人的金色长发散乱,上衣不整,她低着头不敢看向狄亚。

“伊尔玛?”狄亚认出了女人,是卓克的侍女,“你明白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对不起,皇后陛下,对不起!”伊尔玛的声音颤抖。

“这跟她没关系,是我让她来的。”卓克坐在床上说道。

“你先给我走,”狄亚向伊尔玛说,“把衣服穿好,我之后再来找你。”

她就知道卓克让阿拉米罗给他安排的侍女有问题,不然他怎么会一直把她们换来换去的?

侍女拼命地点头,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狄亚气愤地问道。房间里有一股温和的甜味。

“对不起,母亲。”卓克懒散地将他的黑色卷发后撩,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抱歉的意思。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的父亲可是要你去娶洛扎莉亚女王的,娶我的妹妹!”

狄亚继续责问,“然而你还在这里鬼混,她是你的侍女,而不是你的妓女,更不该是你的杂…野孩子的母亲!”

她抑制着自己没有将杂种两字说出口,卓克本应该是个让她放心的孩子,而他却让她大失所望。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和伊尔玛没有发生关系。”事到如今,卓克竟然还在狡辩。

“这跟我听到的可不一样,”狄亚失望地摇头,“别对我撒谎了,卓克。”

卓克闭上眼睛,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

“想想如果你的父亲知道你在干什么,他会有多么生气。”狄亚说,“你是哈斯特扎帝国未来的皇帝,你没有资格在这胡闹。”

“父亲只想要我娶了女王,”卓克回答,“我并不觉得他会管我其他时间在干什么。”

“那我的妹妹呢?你就一点都没有为她着想过吗?”

卓克竟然和他的父亲一样,根本不在乎洛扎莉亚的想法。

如今她的妹妹即将和她一样,陷入政治联姻的旋涡中,却没有什么人在意她的幸福,她到底是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你的妹妹是你的家人,”卓克睁开眼睛,面带怒色地看着她,“那我呢,我不是你的家人吗?你有为我着想过吗?”

“你当然是我的家人了,你是我的儿子。”狄亚说道。

“你就一直这样骗自己吧。”卓克讽刺地说,“你从来没把我当成过你的儿子。”

“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说?”言语如刀刃刺痛狄亚,她不相信卓克的口中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自从艾伦出生的那一刻,你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人。”卓克说,“没有我,没有蒙迪,只有你那亲爱的小艾伦,你唯一的亲生儿子。”

“你作为哥哥的没有一点同情心吗?艾伦当时还小,他身体又虚弱,时不时就会生病,”狄亚解释,“你和蒙迪都长大了,我自然要多照顾一下艾伦啊。”

“这就是你的借口吗?照顾艾伦?”

卓克有些激动了起来,“我的亲生母亲在我四岁时就难产去世了,蒙迪根本不知道他的生母长什么样。

然后我们终于又有了位母亲,可她眼中却没有我们。相比起你,奥吉尔奶妈更像是一位母亲!”

他站了起来,继续说道:“记得我每次去找你的时候吗?你要么一直在艾伦的床边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要么就是在神祠里为他祈祷,就像我和蒙迪不存在一样!

你知道在没有母亲的情况下长大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就像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却没有人告诉你方向一样。

你知道比这更糟糕的是什么吗?是你知道你有一位母亲,但她却不在乎你。”

“我当时也只是个小女孩!”狄亚感觉委屈极了,她心头泪意上涌,想忍着不让眼泪出来。但她忍不住,泪水从她的眼中倾泻出来。

她来到马德卡林时只有十五岁,又有谁来关心她,谁又给她指引了方向?她还没有当够她父亲的乖女儿,却就当上了别人的母亲。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们,你只比我小六岁。”狄亚哭喊着说,“你失去了你的生母,我可是失去了我周围所有的人啊。”

没有人想着去理解她的苦楚,没有人在乎她怎么想。

之前和维格里奇在庭院内的对话还历历在目,她这三十二年来都是在为别人而活着,但这似乎还是不够。

卓克被她的一番话弄得愣在原地,眼神渐渐缓和了下来。

“对不起,母亲。”卓克干巴巴地说,“我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这本应该是件简单的事。但是这真的好难,我发誓我已经试着去不发作了的。”

他走近狄亚,想要拥抱她,但却被狄亚推开。

她无法接受卓克的道歉,她只想要一个人静静,或者是和艾伦一起。

“母亲……”卓克请求道,“请原谅我,我只是想知道有位真正的母亲是什么感受。等回到了马德卡林,我会让阿拉米罗把那些侍女打发走的。”

“母亲?”门外传来艾伦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见了争吵声。”

“没有什么事。”狄亚连忙擦着眼泪,挡住自己狼狈的样子,匆忙离开了卓克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