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异之事

周文冬来学校接妹妹,还没到学校门口,远远就看到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冲进了人行道,疯狂地朝着妹妹所在位置奔去。

妹妹旁边的同学看到大货车,纷纷四散逃开,唯独她一人,还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一刻,周文冬差点没眼一黑直接晕厥过去。

好在那车及时停了下来,周文冬的心脏这才恢复跳动,怒气冲冲跑过去,把还呆立在原地的妹妹,拽到一旁训斥。

“你怎么回事?那车离你只有一毫米,一毫米啊,你知道有多近吗?你,你差点就没了。”

周雨下意识后退,可周文冬把她的手腕攥的死紧,退无可退,不得不直面大哥的怒火,“我,我这不没事吗……”

“你还想有事咋的?”原本消了点气的周文冬,听到这话,脑中瞬间浮现大货车若没停下来的场景,直接炸了。

“怎,怎么可能?”周雨赔着笑脸。

周文冬怒瞪一眼,“别人都跑了,就你傻站着,有什么事重要到了车来了都没察觉?”

“我……”周雨脸一僵,刚要说什么,那边交警过来了。

向周雨询问了一些情况后,那人告诉他们,货车司机酒驾,这才造成这起事故。

“说起来你还真够幸运的,像这样的速度一般是很难刹住车的,你离的最近,有看到什么吗?”

这人一直拿眼睛盯着周雨,审视打量的目光让周雨越发心虚。

周文冬虽然不会开车,但他是理科生,自然知道那种速度下是无法停下来的,严重违反常理,刚才只顾着急,没来得及想,冷静下来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人在怀疑什么。

他当即说;“她连躲都不知道躲,早吓傻了,你能指望她看到什么?她又能看到什么?没把她吓出什么毛病来我们就要谢天谢地了,肇事者是那名司机,这问题你该问他。”

“问了,那司机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名眉眼俊朗的年轻交警依旧不死心地看向周雨。

“我,我该知道什么吗?”周雨一脸茫然,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那人的目光在周雨脸上停留足有两分钟之久,没发现什么,这才移开,能看得出,神情透着些许失望。

那人转头去处理别的事情了,周雨长长出了口气,此人别看年纪不大,可那眼神却跟鹰隼一样锐利,让人无所遁形,好在她还算镇定没被看出什么。

周雨是没说实话,关键是这事太离谱了,她怕她说了也未必有人信。

货车冲向她的时候,她也以为自己要完了,可是在车子即将碾过她身体的时候,她的胸前忽然迸发出一团耀眼的白光来,紧接着,她的眼睛就陷入到一片白芒之中,什么都看不到。

等光芒消失,眼睛再能视物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辆货车停在她的眼前,几乎挨着她的鼻尖。

周雨又惊又怕,她距离死亡居然只有一个鼻尖的距离!

对于那团白光,周雨心里也是充满了疑惑,可见大哥和周围的人都没提到那团白光,就猜测除了自己其他人应该是看不到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很清楚的是别人看不到的你看到了,那你就是异类,异类历来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那人处理完事情,见他们还留在原地,便又走了过来,“怎么还没走?还有事情要说?”

周雨忙摇头,“等我二姐。”

那人哦了声,一脸失望地走了。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周文冬没好气地嗤了声。

“他不是说车停的不对劲吗?大概是想弄明白吧。”周雨望着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想弄明白就去找原因啊,纠缠你能纠缠出什么来。”周文冬虽然也觉得奇怪,却从来没把奇怪的事跟自己的小妹联系在一起。

周雨;“……”

周文冬刚好回头,不满道;“你那什么表情?把你的问题给我交代了。”

“什,什么问题啊?”周雨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文冬气的脑壳疼,“车来了,别人都知道躲,就你还像个白痴一样站在那里不动,你说什么问题?”

“是……”周雨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跑过来的二姐给打断了,“大哥?你已经到了啊……”

周文冬火大的不行,“你磨蹭什么呢?就不能跟小雨一起出来?”若是一起出来,也没刚才惊险的一幕了。

周文秋看看大哥,又看看小妹,“怎么了?小雨说她一个初中同学来学校了,就先出来了,况且,我要收拾两人的东西,怎么快得了?”

周雨忙说;“大哥只是在生我的气,不是你的问题。”

“不管咱两谁的问题,挨骂的不都是我吗?我都习惯了。”周文秋撇了下嘴,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说,“对了,来的路上,我听到一个特大新闻,说是一辆大货车酒驾,差点把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给撞死,你说可怕不可怕?”

周文秋说的兴起,根本没去注意大哥和小妹的表情,“那么一点距离都没撞上,被他们说的神乎其神的,当然还有人说那学生是傻的,看到车都不知道躲,啧啧,我们学校可是市重点高中啊,这样的人都能进来,可想而知我们学校已经堕落到什么地步了……”

直到这个时候,周文秋才注意到两人不对劲,看看大哥,又看看小妹,半响才捂住胸口,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不要告诉我是你?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躲?你虽然身体不好,但脑子……”

周雨叹了声气,“我当时注意力没集中。”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周文秋想揍她,“你是想把人吓死吗?”

周雨垂下头,“是我从我同学那里得知了一件事……”

“什么事使得你连命都不要了?”周文秋质问。

“是妈得乳腺癌的事。”

听到这话,两人都不吭声了。

周雨抬头,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姐,“妈得病的事,你们是不是早知道了?”

大哥直接背转了身。

“我还以为那人是跟我开玩笑呢,原来是真的。”周雨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二姐有些不忍心,“不是不告诉你,是你这身体,告诉了你也没用啊,别妈还没倒下,反倒你先倒下了。”

周雨幽怨地望着二姐,有这么安慰的人吗?

大哥转身,警告地瞪了二姐一眼。

二姐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冲周雨干干笑了声。

周雨望了眼自己细弱苍白的手臂,无声叹气,二姐虽然口不遮拦,但说的都是大实话,她自小病弱,路走快了都喘,生病更是家常便饭,告诉她的确没什么用,她不给家里添麻烦,就已经算是给家里做出巨大贡献了。

她都想好了,既然都不想她知道,等回到家,她就装着不知道。

只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兄妹三人坐车回了家。

一到家,就看到一院子的人,居然都是来要债的亲戚。

听说母亲得了癌之后,这些人纷纷上门,怕母亲没几天好活,借出去的钱打了水漂。

周雨母亲是村子里的小学教师,父亲之前当兵,复员后搞运输,家庭条件在村子里算是很好的。

后来出了事,腿瘸了,运输搞不了,便在家里做些木工补贴家用,日子还算过的去。

只是前几年,周雨身子病弱的厉害,多住了几次院,大哥又考上重点大学,她和二姐也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家里自然拿不出这么多钱,只能找人借。

借钱这事兄妹几人都知道,不但有利息,还有还款期限,算算应该还有半年才到。

“我们也不想这样,这不是没办法吗?老大一直吵着身体不舒服,总不能不给看吧,这老二又说要上补习班,也不能不给上吧?”

“不同意,他们可就有话说了,说你们家三个孩子都在读,读的还都是好学校,还有你们家周雨,有个头脑发热就住院,那个宝贝程度,啧啧,谁家的孩子都是孩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

“照他们这意思,我们几个孩子能读重点高中,重点大学就都是他们的功劳了?”二姐气急,“借钱怎么了?他们借给别人也是这么多的利息,可没有因为亲戚就少要我们一分,还有,这个时候,外人都还没怎么着呢,他们倒巴巴上来了。”

周雨也气,她一向知道这帮亲戚凉薄,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凉薄到这种程度,这不是趁你病要你命吗!

母亲和父亲找不到话反驳,神情很是难堪,可还是要陪着笑脸,承诺下个月一定还。

“现在还不上,下个月就能有?”有亲戚直接说了,“你也不用瞒我们,你得病的事咱们都知道了,若是旁的病也就算了,那可是癌,花多少钱都是治不好的,你也不能怪我们着急。”

母亲脸刷地白了。

父亲更是直接拍桌,“你说什么?”

那人丝毫不在意,边说边打量院子,“这个院子还不错,前几天听说有个城里人,看上了咱们这儿的空气和环境,想在咱们村买个院子,闲时过来住住,到时我跟你说合说合,绝对能卖个好价钱,除去还债的,还能剩下一些……”

父亲和母亲早气的说不出话了。

这帮人,为了拿钱,竟打上他们家院子的主意了,周雨手攥的紧紧的,正要往里走,却被大哥一把拉住。

他自己走了进去,从身上掏出一个钱包,“我妈说下个月还,就一定会还,她还不起,还有我呢,这里有五千块钱是我这学期兼职赚的,你们若等不及,可以先拿去。”

大家面面相觑。

村子里人的收入平均下来每月也才一千多点,这小子,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竟一出手就五千,大学生都能挣钱了,还这么容易?

若是这样,那这钱就不能拿了,拿了就等于撕破脸了,况且这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很会读书,难保不会有出息的,再说要回去也是放哪儿,还少拿几个月的利息。

可转念一想,能挣钱又如何,得了这么个病,再多钱也不够往里填的,到最后也是人没钱也没的结局,几个孩子的学,也甭想上了,还是能拿一分是一分吧,别到最后一分钱都拿不到,那才亏大了。

见没有一个说不要,周雨母亲便回到屋里,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包括下学期几个孩子的学费,算是把这些亲戚的钱还上了大半。

拿到钱后,见这些亲戚要走,周雨忙上前,“不好意思,欠条。”

“你看你这孩子,谁还能再要一遍钱不是,都是亲戚。”有亲戚脸上挂不住了。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周雨笑了笑,手却一直伸着。

那些人只得拿出欠条,灰溜溜走出了院子。

等人走后,二姐猛拍自己额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你说他们还真能要一遍钱不成?”

“不知道。”周雨摇头,接着又说,“但对这些人我一向不抱幻想。”

之前他们家还好的时候,这些人,他们那一家没帮过,不说借,都是给,可轮番个的时候,他们一句不提过去困难时候从他们家拿走的钱,连利息都不少一分,这还没怎么着呢,就上门逼债了,你说能对这些人抱什么期望?

吃过饭没多久,周雨就被赶去休息了。

知道他们有事说,她也没往前凑。

家里人担忧她的身体,向来是什么事都不跟她说,什么活都不让她干,有个好吃好喝的还都紧着她,因为她病弱。

其实不告诉她,她也能猜到。

这些亲戚的钱虽然还了大半,但外面还欠的有,也不能不还。

母亲还需要看病,母亲自己肯定不愿看,但父亲和大哥二姐他们绝对不同意。

再有就是三人下学期的学费,父亲和母亲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们退学的,肯定想法设法赚钱,可无论如何,也只是杯水车薪,到最后还是要打卖院子的主意。

周雨站在窗外,望向外面的院子。

父母结婚后就生活在这里,院里的一切都是他们一点一滴建起来的,或许没别家大,但却比谁家都雅致,都温馨。

他们兄妹三人更是在这个院子里出生,在这个院子长大。

这个院子不但承载了父母的爱情,更承载了他们兄妹几个人的童年,卖了的话,就都没了。

可即便是卖了,母亲也未必能好,周雨被这滔天的难过淹没,眼看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忙坐下,平复呼吸,家里都这样了,她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等呼吸逐渐平稳,她睁开了眼睛,无意间一扫,却发现该戴在胸前的木雕竟不见了,只余穿木雕的红绳还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