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村中城因为种植了很多树种,在近三十年的生长中蔚然成阴。但邹辰挺大个的小伙却不去感受风光雨露,偏要缩在没窗的卧室里看书。
“又看什么书呢?”小姨带着女儿一一端着一盘西瓜走了进来。
邹辰没有坐起身,只把书又翻了一页。没曾想被小姨拿了过去,翻开一看竟是《七龙珠》的漫画。刘春霞被气笑了,但也没责怪他。
“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你到底想去哪里上学。”
“村镇中学。”邹辰说:“我不去这边的中学上课。”
“你要想清楚哦,这边的中学是有资格去市一中和育才上的。你去村镇中学,最好的成绩也只能考实验中学,很被动。”
邹辰沉默了半晌,然后说:“我想上完初中就不上了,行吗?”
“……”刘春霞想把邹辰骂一顿,但最终她说:“再怎么你也该再努力一把,像小姨这样读师范也好,照顾不了家里把自己照顾好,也不算辜负我,行吗?”
邹辰无言以对,小姨把漫画书递过来,他犹豫了一下放在了一旁的书桌上。转而双脚下床,端着盘子牵着一一去了客厅。
三人一起坐到沙发上,邹辰将妹妹抱到腿上,给她喂水果吃。兄妹俩不一会儿就笑哈哈闹成一团,但邹辰很快又想到什么变得哀伤起来。
刘春霞无奈,她原本想当作没看见,孩子的感情问题自己处理无可厚非,可总这么哀伤,身心都要出问题的。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怎么能纵容一棵小树苗这么摧残自己?
于是,刘春霞问:“能跟我说说吗?”
邹辰早就想找人倾吐一番,小学的那些同学们只知道玩闹,没一个能理解他的心情,有人或许还觉得他有病,干吗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搞得自己好像是缺母爱一样……吧啦吧啦一大堆比他还多的抱怨,根本就不是好听众。
而小姨,他很怕小姨直接漠视他的感情。强制他振作起来,说他是孩子年纪小根本不懂爱情,这样真的一点帮助也没有。但她既然问了,邹辰就迫不及待想说。
听了邹辰的故事,刘春霞一时感慨良多,觉得孩子长大了,觉得年少时的感情真是真挚又美好,同时又不免心疼,这么小就要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一定会有结果的。
“辰辰,你还记不记得小姨之前谈的男朋友?”刘春霞问。
邹辰没什么反应,小朋友一一已经开始闹了,“你不是第一喜欢我爸爸吗?”
“你爸爸也没第一时间喜欢我。”刘春霞丝毫不留情面。
母女俩大眼瞪小眼,邹辰却小了,他说:“我记得我见过。”
“嗯,你妈妈带你见的。”刘春霞说:“我跟他是在师范学校认识的,那时候相约一起去小学教书,结果我被分配到幼儿园,他去了村镇小学。其实也不远,想见是能见的,而且结婚了还能住在一起,怎么也不算远,对吧?”
“……我还没去过村镇。”邹辰说。
“呃,反正你要去村镇上中学,明天咱们没事带你去。”刘春霞说。
“好啊,小姨你继续讲。”
刘春霞说:“我这边在看房子准备结婚的事,他告诉我他不想住村中城。我说你想什么美梦,你还想住城里不成?然后他就真进城了。他认识一个家庭比较好的女孩,我跟他在一起六年,那女孩他们才认识三个月,就什么都变了。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邹辰听这话胸口一闷想到了自己,“可你有小姨夫了,我什么都没有。她还说我妈没了,我爸进监狱。”
“事实嘛,事实还不让人说。”
邹辰噎住,“但是我那么喜欢她。”
“你喜欢人家你付出什么了吗?”
“我陪她玩,牺牲了看书写字的时间。”
“你陪人家,人家难道没有陪着你?”
“小姨,你在贬低我的爱情。”
小姨摇摇头,说:“我在师范里给他买过东西,织过手套,和他一起读书,代他上课写作业……我甚至还给他买了一部BB机,想和他一起住在村中城,然后养一个孩子,买房子的钱我本打算出一半。”
“就像小姨夫这样?”
“遇见你小姨夫才知道,那男人对我的真心只有几分,他从没真正和我承担过什么,只享受我对他的好。辰辰,小姨说了这么多,只想告诉你,离开你的人都是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去想她的人。时间那么宝贵,想点对你有利的,不好吗?”
邹辰沉默了,“小姨我会没事的,你放心吧!”
“嗯,你能想开最好了。”
“小姨,你说得那个人后来找过你吗?”
“找过。”刘春霞说:“他那孩子都快一岁了。那时候我跟你小姨夫正谈婚论嫁呢!你小姨夫直接说,你再来找我老婆,我也去找你老婆,你要能放得下你的家庭我也豁得出去。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来过。”
一一听了一长串终于有插话的机会了,“那我爸爸喜欢的阿姨呢?”
刘春霞似想到了什么,脸上一时有笑意一时又哀伤不已,“她没了。”
小小孩童还不知道什么叫没了,刘春霞也没解释,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直是开心快乐的。她看向邹辰,只见邹辰面带微笑,心中似乎再也没有伤痕。但怎么可能!刘春霞伸出手拍在了邹辰肩头,这样的安慰也让面前的这个小子红了脸。
晚上,刘春霞和邹辰一起准备了晚饭等洪艾果回家。没想到楼下传来了洪艾果的呼唤,楼上的三人都了解这个套路,洪艾果有东西要搬上来,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这种情况一般是过年的时候才会出现的。
三人都很开心的齐齐跑下楼,然后就看到了一大一小两辆自行车。小的那个是给一一的,大的那个自然是给邹辰的。
一家四口回到客厅里,刘春霞故作生气的说:“小的都有礼物,我呢?我有礼物吗?”
“给你买辆车?”洪艾果问。
“呃……”刘春霞有点害怕,“不用不用。”
“要不你先去考个驾照?”洪艾果递给刘春霞一张驾校的名片,“咱俩开一辆车也行。”
“你开车谈生意,我不开。”
“万一我喝醉了让你来接我呢?”洪艾果问。
邹辰笑眯眯地说:“小姨,学车吧?哪天都有空了我们开车出去玩?”
“好呀好呀!”一一拍着手欢呼。
刘春霞无奈,接过了驾校老师地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