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来,王家在边关屡立战功,犯境的外族被他们挡下不曾再侵进一步。中间自有许多曲折,还曾有过战况危急的时刻,总的说来结果是好的。
为了笼住王家的心,府里的三小姐在福王妃有孕后将入福王府为侧妃。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说的就是王家。
愿意与王家结交的人家很多,他们倒不会在樊诤言面前提樊依敏那桩亲事,免得樊诤言当场不给面子。就算樊诤言为福王刘存美洗清冤屈,两人碰面却没有过多交流,旁人也看不出两人是否有交情。
要说福王是为了避嫌跟朝臣保持距离又不像,他与田正安等官员常有来往,也没有人相信他会甘心只当一个福王。
圣上指王家的女儿给他当侧妃,等于给他找了个靠山,已经有不少大臣暗中向他示好。
这一切都与窝在乡下的樊依敏无关,她也并不关心再嫁的事,从她选了王家起,就没想过再嫁。
有了前世失败的婚事,她本就不想再嫁人,但不嫁不行,她要是真在家里呆一辈子,她的弟弟们也跟着受数落,最好的办法就是嫁人守寡。就算世人赞同寡妇再嫁,但她要是坚决不嫁,别人也不能奈何她,就是她的父亲都不好强迫。
她又给自己寻了一个难缠的婆家,怕是更不好再嫁了。
这样的婆家有好有坏,坏的是多了一群人自以为是长辈想压她一头,好的是就算他们看不惯她也不让其他人家欺了她去,尤其是男人。
她这样的容貌要不是生在樊家又有坏脾气顶着,怕是早就要吃亏了,她不能总是这样的脾气,也不想带累家里,有个王家挡着正好。
过了年,总算熬到了三月初七。
时下寡妇守节,一般都只要守上半年,当初圣上亲口定的守三年,等于将樊家的脸面让给王家踩。樊依敏知道前世的事,早就有心理准备,就不知她的父亲能不能醒过神来。
如今三年期满,她不必再守,却也不想太高调,首先要做的是回樊家。
她与樊诤言近三年未见,都说父女没有隔夜的仇,过这么久了,她这个当女儿的总得先给父亲低头。
回府要带的东西不多,于山去跑商了,就算他在庄子里也没准备去樊家住。娇娇却是要跟着樊依敏的,有樊依敏照顾,于山也放心。
马车行到樊家所在的街道口,哑奴勒停了马车。
这三年,他成长了不少,也寻回了几个族人。他的亲人有几个已经死在了被贩卖的路上,剩下的下落不明,怕也是凶多吉少。他没放弃希望,想要将来有机会再找,但不能一直呆在外面把所有时间都花在找亲人上。
他是樊依敏的车夫,还有许多事得为她做。
“怎么停了?”
马车内传来朝露的声音,她掀开车帘出来时并没有看向哑奴。自哑奴决定去寻找他的亲人起,她就没再跟他有过多的交流,现在马车前站了不少人,她更是理所当然地忽略了他。
“请王家三太太回府。”马车前的几个汉子说。
“滚,你们王家别欺人太甚!”朝露跳下马凶巴巴地瞪着眼。
她如今很是有几分气势,见着陌生男人拦路也不怵。
“哪来的丫头,模样倒是长的不错。”王家仆役打量着她,说完还想上手摸她的脸。
朝露侧脸躲过正要发火,就听身后有人跳下了马车,她转头看去见是樊依敏,不是哑奴。
“又是来接我的?”
樊依敏浅笑着打量来人,手上拎着鞭子,却没有人关注。
数年不见,她比三年前越发婷婷玉立,眼眉间少了少年意气,多了一抹看不清参不透的轻愁。她穿着一身素色衣服,梳着垂髻,发间只戴一碧玉冠,那玉冠绿的发亮又晶莹剔透,透到让人心惊,如同她的美,让人不敢凝视。
王家这几个家奴原是见过她的,知道她暴躁,如今见着她,他们早将这事忘了,只呆呆看着她,倒有人还记着是来做什么的,轻咳了一声,说出来的话态度却恭敬了不少。
“请三太太回府,莫为难小的们。”
“我一向心慈,最是做不出为难下人的事。”说完,她晃了一下手中的鞭子,全无半点说服力。
仆役到底也怕疼,好声道:“三太太,王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想进就能进的,您回了府就是府里的主子,吃穿不愁,何苦跟自己置气。”
“我几时愁过吃穿?”她贴近仆役跟前,一脸无辜地问。
仆役脑子一热,迎合道:“三太太福泽深厚她,自然是不愁的。”
“我虽不愁吃穿,但也要愁别的事?”她在他耳边吐着热气说。
“何事?”仆役心跳加速,激动地热出一脑门子汗。
“我听闻王家男儿荤素不忌,若我真去了,岂不是要乱套?”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不止眼前的小厮听得见,连这条街上暗暗瞧热闹的人也听得见。看着眼前的奴仆脸色倏然发白,她站起了身子,把手中的鞭子交给了朝露,整了整自己衣袖,忽地一笑。
“你们怕什么,我都没怕。许久不曾在这街上走动,我瞧着不少人家都眼生了呢。”
她说着也没再上马车,叠手款步在街上走着,王家的奴仆也不敢拦她,似乎生怕她上前做些什么。樊依敏扫了他们一眼,露出明媚的笑,恰如春日带着花香的风熏得人沉醉。
街上有人好奇地打量着她,她视而不见,脸上的笑容不曾落下,直到樊府前才收敛了神色。府里的下人已经侯在门口,他们听说王家的仆役又来了还想去接她,远远见她并没有被为难才没有上前。
“小姐。”他们施了一礼。
樊依敏应了一声,没有多寒暄,她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进到府里,府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连汪清莲的胆怯都没变。
知道樊依敏今日回来,汪清莲早就在她院前等着,在她进院后便跟在樊依敏身边,说着自己的种种安排,每一样说完都要问一问樊依敏的意思,生怕樊依敏不喜欢。
“我母亲的寿宴要到了,这次是整寿,家里准备大办,阿依想去参加吗?”汪清莲好声问。
“去吧。”
樊依敏不以为意,宴会迟早都得去,她也不把宴会上旁人的言语放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