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的确想知道,是谁布局构陷,谁又会是那个最终获利者。
前一世,她没看到有人获利。
庆帝血脉最近的异母兄弟有两个,一个是敬王一个是安王。
敬王是已殉葬的兰太妃所出,若不是先帝去的急,差一点他就挤下庆帝继承大统。
当初兰太妃宠冠后宫,先太后为避其锋芒在宫中念了十年的经,熬出了一身病,在庆帝继位后没几年就去了。传闻兰太妃给先太后下过毒,还有人说如今太子身体羸弱也是兰太妃下的手。
事情真相如何,谁又知晓,但满朝文武都知道圣上以前在兰太妃身上吃过不少亏,就算旁人劝他过继宗子也不会有人提敬王。
像是要故意要气庆帝一般,敬王可以说儿孙满堂,除嫡子外还有庶子二十余个,听说有百姓求子求疯了,还会去摸一摸敬王府的台阶沾点喜气。
相比之下,有两嫡三庶五子的安王挺普通,但他的孩子也没有资格过继,因为他的生母是番邦舞姬身份太过低贱。
他也是个倒霉的,虽被封为安王,但府里日子艰难,每日两餐只有一餐能吃到肉菜,混得还不如市井商人。
这也就罢了,后来他还牵扯进谋反案中。
秦世嵋案翻案后,御林军从樊家翻出了樊父与安王私下来往的书信,上面写着两人要与外族合作谋夺皇位。
这不仅是谋反还是叛国!
樊依敏当时打听不到他们收集了多少证据,但她不管眼前堆着多少证据,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这样的事。她没有太怀疑敬王府的人,他们不会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事涉谋反,圣上本就不待见敬王府,就算刘景轩将她勒毙证了清白也会在圣上心里埋下刺。敬王府这些年装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勾起圣上的反感。
既然与敬王安王无关,剩下的也就只有宗室中心大的那些人,那可就太多了。一些心存谋逆的人也有可能,那更无从查起。
她原打算从别处布局,就是将来秦世嵋案被翻出来就能祸水东引,想不到刘景屏竟先找上门来,她该怎么处理这局面?
穿过垂花门,樊依敏沿着游廊经过小花园到了后院。
游廊两边的花圃种着稀疏的常绿乔木,空着的地刚犁过,显然准备种点什么。宅子后罩房这一片也没有外人来,一些花圃里就是种着菜蔬外人也不知道。
樊依敏小时候还以为家家都是如此,还曾带交好的小姐来后院看她家结得茂盛的葫芦,之后樊家就有了吝啬的名声。
樊家人口不多,京效还有一个农庄,照理农庄的产出就够府里的人吃喝,但府里其他营生少,不得不精打细算。反正樊家在某些高门贵族眼中出身低贱、行事粗俗,他们也不介意再多一两桩让人说嘴。
这样的家风,樊依敏觉得极好。
前世嫁入敬王府后,她因为出身很是被人嘲笑,她只当是她们妒忌,私下暗暗努力,怕被别人挑了错去连累娘家。
但这一切皆是空,什么规矩什么清名都比不过帝王上头一怒。
想到这个,她心中始终堵着的气似烧了起来,直到看到自己住的院外站着的孩子,心绪才平复了些。
“阿迟,怎么到在这儿站着?”她远远便问,目光看向侍立在大弟弟樊迟敏身边的妇人郭香。
郭香欠身替主子答道:“大少爷想找大小姐玩,下了学便在院门口侯着,仆妇劝了也没用。”
樊依敏猜测也是如此,像从前一般报怨了一句,“怎么只想着玩!”
才六岁的小小少年闻言可怜巴巴地看向樊依敏,表情似乎有些委屈。
樊依敏也替他委屈,她一向待他没什么好脸色,父亲对他也严厉,他似乎都没过几天松快日子就要被牵连被斩首。
“今天先生教的都会了吗?”她难得缓和了脸色问了一句。
“会了。”
“不错,不愧是樊家的孩子。”她说完,从袖中拿出一个草编的蚱蜢,是她见其他人编跟着学的,“给你,拿去玩。”
“谢谢长姐。”
露出憨笑的樊迟敏双手接过,这个笑容与父亲樊诤言极像。
樊依敏以前不喜欢看他这般笑,都是父亲的血脉,怎地继母所出的弟弟会这般像父亲,而她像极了她的亡母,五官与父亲像的不多。但有一点却是两个弟弟比不上她的,他们胆子太小,父亲带他们去刑部看尸体他们都被吓得发了烧,只有她不怕。
她三岁丧母,小时候不喜其他仆人照顾就爱粘着父亲,父亲无法,有时会带着她去查案。她曾拿着断肢去吓新来报道的官吏,吓得对方差点辞官。父亲没有训她,反而夸她胆子大,不愧是樊家人。
可惜她是女子,樊诤言不得不考虑她的声誉,在她八岁后就没再带她去查案,留她在生病的老夫人身边侍疾。
老人病中性子古怪,又总让樊依敏去劝父亲继娶,把她的脾气都带坏了。
樊依敏并不反对父亲继娶,就是他们的作派让她不喜,她也不知自己不喜什么,总归自那之后常常生气,落了一个脾气差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