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温意欲回军,夜晚,敬翔到朱温帐中议事。敬翔问道“公已连获数胜,下一步欲何为啊?”“此战已大大削弱了幽州力量。仗打的够久了,师老兵疲,不若先回军进行休整。”“我以为明公此举不妥。现在绝非收军之时,你看我们现在所处之地,离镇州已经很近了……”这话让朱温眼前一亮,面带笑意的问道:“爱卿定有妙计!愿闻其详”“纵观太行山东,黄河以北诸镇,其中魏博已死死附于我宣武,唯有定州、镇州二处尚附于河东。这两镇夹于我们与河东之间,我们不若乘胜将其拿下,如此一来,整个河北都是我们的了。到时李克用岂能再是明公的对手?”“哈哈哈哈,”朱温狂笑数声,“得爱卿为辅,岂止河北,天下不足定矣!”于是朱温与敬翔定计,带军攻镇州、定州,为防幽州方面,掩护大军,还派了一军入刘守文之境攻城掠地。
朱温先令葛从周攻下临城,渡过滹沱水后包围镇州,朱温亦亲领大军逼近镇州。镇州节度使王镕大惧,与部下商议后都认为宣武军败河东、破刘仁恭,已天下无敌,决定与河东决裂,降附于朱温。王镕遣判官周式到朱温行营请和。朱温出帐见到后假装大怒,说道:“我屡屡以书晓谕王公,丝毫不听!如今兵已至此,尚更何言!“周式毫无惧色,镇定的说道:“镇州乃一小地,紧邻太原,惧其侵暴,无力自保,因此吾家王公与之连和,乃为百姓故也。今明公果能为人除害,则天下谁不听命,岂惟镇州!明公似唐之齐桓公,当崇礼义以成霸业。若穷兵黩武,则镇州虽小,城坚食足,明公虽有十万之众,未易攻也!况王氏五代镇此,岁岁不忘朝贡,时推忠孝,人人欲为之死,明公恐难以下之!“这时朱温一改方才的怒态,笑盈盈的牵着周式的衣袖,将他领入自己帐中,说道“方才之言,与公说笑而已,还请不要见怪。”朱温心想,若能使王镕不战而附,自然更好。但镇州亦曾在附我后又绝裂,再与河东修好,必须想办法使其不敢背叛才行。最终,两方达成一致,王镕令其子王昭祚及麾下大将之子弟来到朱温行营做人质,并以文缯二十万犒军。朱温大喜,对使者道“王公诚心,使我无比感动。为表敬意,朱某愿以女儿嫁给昭祚。贵方以为如何啊?”就这样,两方又结为了儿女亲家。
之后,朱温带大军向定州进发。之前攻镇州的同时,朱温派出张存敬带军数万进入刘守文之境,数旬间连下瀛、莫、祁、景四州,擒俘不可胜纪。,扫清了镇州、定州的东侧威胁。在张存敬准备自瓦桥进军幽州时,因道路泥泞不能难以行进,派使者向朱温请示。朱温想幽州一时难以轻易拿下,不若合军先攻定州,定州可是河东的死党。于是朱温令张存敬带军转而西向,攻定州、易州,自己亲统大军为后继。
十月下旬,张存敬攻定州,义武节度使王郜(王处存之子,王处存死后承位)遣后院都知兵马使王处直(王处存之弟)将兵数万拒之。处直请依城为栅,紧守不攻,待其师老再击之。孔目官梁汶道:“昔幽、镇兵三十万攻我,于时我军不满五千,一战败之。今存敬兵不过三万,我军十倍于昔,奈何示敌以怯,依城自固乎!“王处直反驳道“当时若无河东支援,我军绝无胜望!”王郜最终还是决定让王处直出战。王处直心怀愤郁,与张存敬战于沙河,被杀得大败,死者过半,余众保护处直奔还。王郜闻败后立即弃城奔晋阳求救,军中推王处直为留后。张存敬进围定州,云梯四面而附,攻甚急。朱温也来至城下,王处直登城呼道:“本道事朝廷尽忠,于公未尝相犯,何为见攻?“朱温责备道:“何故附河东?“对道:“吾兄与晋王同时立勋王室,地又亲邻,且婚姻也,修好往来,乃常理耳。如今兄已入土,其子又逃。明公既亲来,我请自此改图,日后唯公命是听。“朱温大喜,于是王处直归罪于梁汶,将其杀掉,并以缯帛十万犒朱温之师。朱温还是让王处直做节度使,镇守易州、定州。
再说王郜与李克用女婿王邺带着妻子等来到河东,诉说定州事后,晋王大惊。责道“既有危难,应派急使前来,我当速救。汝不该亲来,恐人心摇动,城池非吾所有。为今之计,唯有速攻河阳,以逼其回师。”于是晋王急遣李嗣昭将步骑军三万下太行山,攻克怀州后进攻河阳。河阳留后侯言没料到河东军来的如此之快,进退狼狈,李嗣昭又迅速攻坏其羊马城。赖汴将阎宝引兵力战于壕外,而这时李嗣昭亦得知了王处直降附朱温的消息,河东兵才退回。
幽州刘仁恭由于多次为汴军大败,死伤惨重。自老鸦堤一败后,更是境内无兵,被逼急了的他便丧尽天良,使境内男子十五已上、七十已下,无论贵践,全部黥其面,纹上“定霸都”三字,士人黥其臂,纹上“一心事主”,各自备兵粮以从军,闾里骚然,为之一空。民心惶惶,很多人逃窜于草莽以避免此役。民议沸腾,私下相互诉苦抱怨道“古制,二十服兵役,四十还乡,从军最多二十年。试问十六七岁的孩子,六七十岁的老人,有何战斗力?上了战场无异于多添具尸体……”民中哀声哉道,怨气冲天。刘仁恭还是穷奢极欲之人,自做节度使后大发民力,凿山筑宫,广选美女。赋税徭役繁重,民间责道“当其向晋王输赋时,赋税我们尚可接受,如今他自己做主了,没想到我们的日子反而比以前更惨了……”民间甚至都有歌《硕鼠》者“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加之他性格暴虐,喜怒无常。部下往往因一言忤怒而获罪被杀,因此身旁之人都战战兢兢,朝不保夕。士人都有离叛之心,其统治完全靠自己的淫威。强行征兵,得二十万人,刘仁恭准备去再救沧州,得知沧州已因河东救兵来到而解围,便作罢。这时晋王的使者来到,说朱温攻定州急,晋王已派兵攻河阳,命令刘仁恭攻易州以救定州。刘仁恭便使其次子刘守光带八万军前去,驻军于易水之上,号称十万。
朱温已得易州和定州,使张存敬带军数万来攻刘守光。这幽州刚征集的兵,未经训练,良莠不齐,有老有幼,怎堪汴军精壮?一接手就呈败退之势,不出半个时辰就被完全击溃,被杀获六万余人。
自此,太行山东,黄河以北,除了刘仁恭父子所据之地外,全部落到朱温手中。其势力之盛,放眼天下,已无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