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节制权

泰和殿

启帝盛怒之下几道折子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不论是剑南道陈华勇贪墨的案子,还是邱元海滥用职权致使冤狱连连的案子,还是御史台张铭易简对池州捐监冒赈一案的隐瞒不报欺君的案子....桩桩件件睿王眼花缭乱几乎不知先看哪一封的好。

睿王目光从奏折上挪开,抿着唇垂眸在心中盘算,这几桩案子中唯一能与他有所牵扯的只有剑南道的贪墨一案,其他的几件斩起来虽痛却能将他完完全全的摘干净。

只要徐其伟还在吏部侍郎的位子上,三省六部的空缺很快便有人顶上去。

启帝气恼的咬了咬牙,“洛华掌启国半数之财朕对叶氏一族可谓是不言而信,你和你母妃素来收些下面的孝敬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军饷是个什么东西,剑南道也敢贪?!”

此案一出天下人只会觉着他这个皇帝愚昧,被姝贵妃母子耍的团团转。

启帝心中杀气腾腾,怒不可遏。

滚热的茶盏砸下来,殷透了华丽的绣袍睿王重重叩首,满是敬畏之心道:“陈华勇乃是独掌剑南道一方的节度使,母妃虽是叶氏出身可位列内闱侍奉君侧,怎么可能会与剑南道有所往来?

儿臣蒙父皇圣恩辅理朝政,可军务之事一向由兵部和九弟协助处理,儿臣虽有心却望尘莫及。

父皇明察,陈华勇贪墨总不是贪到儿臣私库里,此案涉及朝中权臣,疑点颇多还需交由...”

想到邱元海,睿王眉头一跳。

邱元海不顶用了,刑部需得尽快安排自己人补了这个窟窿。

刑部?

启帝冷哼了一声,话音止不住拔高:“邱元海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交给他去审?朕还不如直接放了陈华勇回剑南道!”

睿王心里咯噔一跳,难道陈华勇已经被押解入京了?什么时候的事?

父皇这是铁了心要将陈华勇一撸到底了?

朝中有皇兄插手的我都想插手...

言犹在耳,让睿王心底越发的寒凉。

启帝瞧着他脸上的血色尽退尽是心虚之态,一巴掌拍到桌上厉声道:“剑南道拥兵镇守西南,是除了萧氏铁骑和皇城禁军外我大启最锋利的一把利剑,你自十二岁开府后便游走朝堂,看来是朕过于看重你...”

“父皇明鉴,儿臣绝不敢勾连朝臣结染指兵力。”睿王涕泪横流,缩在地上看似胆小鼠辈。

睿王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眼面色阴郁的启帝,又一脸害怕的低下头去,“父皇若是不信儿臣大可收回洛华节制之权交由兵部辖管,日后洛华一部儿臣绝不沾染分毫。”

启帝比睿王自己更了解他的野心,稍稍一察觉睿王染指兵力的蛛丝马迹那么再联系如今朝中六部皆是睿王亲信,不论是架空朝政还是挥兵北上...那他这个儿子能耐可真是大了,甚至不知不觉中已经跳脱了他的掌控。

启帝无声息攥住了龙椅的扶手,后倾靠在团枕之上闭了闭眼道:“算你懂事,下去吧~”

睿王心中已是百转千回,闻言袖中的双手用力收紧青筋暴起,感恩戴德的叩在锃光发亮的玉石砖板上,映出睿王紧咬着牙恨意滔天的模样。

等睿王出了大殿,眸色便沉了下来,血丝满布的眸子猩红可怖。气势恢宏的宫殿回廊朱漆红柱旁早候的宫人迎了上去,垂头行礼。

“睿王殿下,贵妃娘娘凤体欠安此刻御医正守着,殿下还需稍等片刻。”

睿王心中陡生不安,“贵妃娘娘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病了?”

“殿下稍安,太后近日不知为何整肃宫闱每日卯时三刻便要到寿安宫站规矩...贵妃娘娘首当其冲已经连续七八日食不知味寝不安枕了,这才寻了个由头..不,这才病倒了。”宫人压低声音道。

眸底染上凌厉的冷色,这是太后那把老骨头在给璟王侧妃出气呢。

他哪里不如璟王了,十数万的兵权任由他把控着父皇不忌惮却紧盯着他手里这几个兵卒不放。这些年他勤勤勉勉朝内朝外无不顺从,如今只是因一件小小的贪墨一案便夺了洛华的节制权。

这记耳光,把他的脸都抽在地上了。

母妃若是知晓这件事怕是火上浇油雪中添霜。

姝贵妃雪白色的镀银裙半倚在榻上,丹凤眼下带一精致的花痣呈梅花状,本该妖娆的唇色拭去了口脂,整个人不施粉黛,精致无可挑剔的五官在病态的装饰下生几分娇弱的美感。

殿内无人,连近身侍奉的人都退出去守着,姝贵妃轻拍着睿王的手安慰道:“母妃无恙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太后那个老妇看,倒是你..近日朝堂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来只知璟王的势力集于军中,竟不声不响的断了睿王一条臂膀,这才是姝贵妃的心病所在。

“邱元海死不足惜,母妃可知..陈华勇被押入京了?”

“什么?”姝贵妃心头一跳惊坐而起,拉住睿王的手,“那岐山的藏兵...”

睿王摇摇头,“只是被人翻出陈华勇贪墨一案,父皇若是知晓岐山藏兵..怕今日儿臣是走不出泰和殿了。”

“没想到单单只是为了贪墨之事,父皇便下旨收回剑南道节制之权。”

姝贵妃睁大了凤眼怔愣片刻,“陈家失了节制之权剑南道易于何人之手?那七万藏兵万不能在洛华露出蛛丝马迹,这可是...”

谋逆之罪!

“母妃!”睿王握着姝贵妃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圣意不可违!我已向父皇提议将洛华的辖制之权交由兵部管理。”

“兵部?”

“此案最好的结果便是交于兵部节制,母妃想想朝中之中还能有谁能有此节制之权?

璟王?

萧氏?

剑南道节制一权若是交到他们手中,那简直是洛华的灭顶之灾。”睿王道。

“五日前萧亦传回战报不日便会班师回朝,这一次没有搞垮萧氏冷眼瞧着陛下倒生了怜悯之心,萧氏铁骑此次元气大伤折损过半就怕...陛下若是再有心扶持和拉拢萧氏一族的话..”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那剑南道可是热乎现成的买卖啊。

睿王用力的握紧了拳,“我记得族中产业在望北山有一处矿山,不论父皇派何人辖制剑南道,岐山的藏兵都是祸患,不如尽早调入京都..以防不时之需。”

“好!当初我让族中于岐山练兵为的就是造一只属于你的私兵,既然你父皇不予那我们便夺,我们得不到的璟王也别想得到!”姝贵妃玉指轻梭衣角,风华惊艳之貌难掩淬毒狠辣心肠。

睿王只觉着窝囊,“凭什么,璟王可以名正言顺正大光明的手握启国军权,而我..连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马都不能有?

父皇自幼不喜璟王却让他牢牢握着军权不放?这到底是为什么?

本王纵使筹划多年可一帮子酸儒文臣又顶个什么用?

真到用时,我拿什么与璟王拼?”

姝贵妃窝心无比,玉嫔那个贱人死了这么多年陛下还是放不下她,放不下他和玉嫔生的这个杂种。

陛下这个人哪,只在人死了才觉着活着的时候满是亏欠,忆起来的都是已故之人的好。

她也该提醒陛下和璟王一下,当年玉嫔为何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