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韩亚亚预料的那样,韩冬雪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课业越来越多,她们没有过多的时间可以随意东奔西跑,三点一线的生活才是日常,而每个月轮到门口位置的韩亚亚,依旧保留着望向门外的习惯,哪怕一次也没看到,她也不觉得少了什么。
只是这一天,有人从门外进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沈余跟她分在了同一个班,但是他们就像高一那样没什么交集,她第二排,而他最后一排,她听不到有关于他的任何八卦,他也没有主动来跟她讲过话,这种同学关系对她来说很一般,不一般的是,他今天站在门口明显有话要说。
“你在干什么?”沈余是那种你看一眼就会惊艳的长相,而且是很阳光的感觉,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没有被她记住。
“做卷子啊。”韩亚亚抬起头,夏天的风从她脚边吹过,她不自觉的勾起了帆布鞋里的脚趾,这个角度看人,有点脖子疼。
沈余低头看了一眼,笑了:“真不愧是学霸,连下课都忙着做题。”
韩亚亚有些尴尬,她不会聊天,更不知道如何跟男生聊天,所以只是笑了笑,就继续低头做题,如果她不努力,那么那个人就永远也看不到她。
沈余的成绩算是中上等,每次考试都是十名左右,也不怪韩亚亚没注意到他,因为她只能看到自己前面的名字,在她前面的,永远是那个童话。
“你是不是不会生气?”突如其来的一句把韩亚亚整蒙了,她错愕的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孟菲菲也跟着起哄:“怎么了沈大帅哥,今天这是要忍不住表白了?”
韩亚亚又把惊疑的目光投向身边的孟菲菲:“你瞎说什么呢。”
“嘻嘻,我瞎说,我闭嘴,我要做题了,你们继续。”孟菲菲捂着嘴笑,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只要多说几句话,距离稍微亲近些,就会有人起哄,传绯闻,他们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却也是避免不了成为从沉闷的学习气氛中释放压力的豁口。
沈余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门口的风又吹了进来,韩亚亚理了理刘海,没有把这个小插曲当一回事,在她心里,一直有着确定的目标,虽然只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只不过在那以后,韩亚亚觉得自己去哪里都能偶遇沈余,下课去厕所遇到,食堂吃饭遇到,去书店选书遇到,回宿舍的路上也能遇到,最近一学期他们偶遇的次数有些不正常的频繁,孟菲菲的表现也很平常,如果不是每次偶遇只是擦肩而过,她都误以为沈余是真的喜欢她,想要追她,毕竟这种幻想很能让人欢欣雀跃。
转眼到了高三,她们不用换教室,不用换宿舍,也不用换同学,一成不变的日子只多了高考快要来临的压力,无论是来自老师,还是来自身边的同学,大家都陷入一种非常默契的学习氛围中,连平时喜欢在课间打闹的男生都老老实实坐在了椅子上,谁也不想放弃,万一有机会呢,人生的转折点那么多,何况他们正年轻。
可是理想终归是理想,现实终归是现实,没有打下夯实的基础,点灯夜读也追赶不上进度,实在是差太多,而这种心理上的变化完完全全通过个人的行为展现出来了,到了下学期,黑板上标明了高考倒计时,那逐渐减少的数字,在每个人心里投下不同的水花。
仿佛又回到了高一的课间,有些同学又开始打闹,找着人起哄说笑,好像高考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放暑假,并不决定什么,而实际上他们是已经看到了结局,正因为了解了自己,才选择了放纵自己。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跟那些选择放纵的不同,韩亚亚宿舍里有几个拼命追赶的女生,每次她半夜醒来,还能看到透过被子的手电筒的亮光,那微弱的光像黑暗中的萤火虫,短暂的辉煌,是耗尽生命的力量。
韩亚亚从来不会这么做,她已经做到了自律,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思路,过往十年的真题都被她吃透了,数理化对于她来说,从来都是熟练大于理解,而这对于高考足够了,她有信心,可以去和他一样的大学。
那天她装作走错教室,在后黑板看到了他的志愿,是一所南方的大学,南方很远,但如果有他,就很好。
韩亚亚将他的志愿贴在了自己的那一栏,可她不知道的是,有个人做了同样的傻事。
都说高考是命运的转折点,真到了这一天来临,韩亚亚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唯一的感觉就是腹痛,好巧不巧,考完语文,她就来亲戚了。
打败成功的从来不是挫折,而是意外,但是意外之外也可以发生,就好比中考时,韩亚亚也经历过同样的囧装,可她依旧考上了重点高中,所以她从心理上告诉自己,这跟中考一样,不会有影响的。
没有熟悉的人跟她一个考场,考完下午的数学之后,她独自走在那条每天都会路过的主路上,路的尽头有两端,一端是大门口,那是每到放学时就充满笑声的地方,一端是学校标志性的建筑,建筑后面是一座不高的山,夏日葱葱,蝉鸣声声,人流不息。
有人出了考场就跪地痛哭,巡视的老师和学校职工人员一旁安慰,韩亚亚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算她交白卷也恐怕做不到在大庭广众释放自己的情绪,别说跪地痛哭了,就是留一滴泪她都觉得有人笑话,而她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
“你看起来气定神闲的,考的不错吧。”身后传来已经逐渐熟悉的声音,是沈余。
韩亚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其实她可以打破自己的幻想,像沈余这种家世好长得好学习也不错的帅哥没理由会喜欢自己,之所以觉得各种偶遇,不过是因为记住了他的样子,学校就这么大,每天她都会遇到很多人,比沈余次数更多的大有人在,或许就是孟菲菲那玩笑的一句话,激起了她不该有的心思,而她最擅长的,就是掐灭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你看起来也挺镇定自若的。”韩亚亚回答,她想找个理由离开,不想被别人看到。
沈余似乎看出来了,他先迈出步伐,韩亚亚跟着继续走,两人之间隔着刚好可以听见对方说话却远远触碰不到的距离。
“我嘛,还行吧,考不好就会错失良机,是吧?”沈余笑起来很吸引人,韩亚亚觉得,如果看脸的话,其实她更应该暗恋沈余这种才对,可她就是忘不掉童话身上的那种痞气,这是沈余没有的。
“是啊,只有考个好大学才能有好的出路,最起码对我来说只有这一条出路。”韩亚亚似有所感,她不认为沈余不考大学就会日子过不下去,孟菲菲跟她说过,沈余爸爸是房地产商,妈妈是公司职员,沈余是妥妥的富二代,只不过不知道他为何来了这里上学。
“对我来说,也一样。”沈余意有所指,可是韩亚亚听不懂,两人就这么在宿舍楼下分开了。
韩亚亚看着沈余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让人很有安全感,她马上摇摇头打消了这种想法,她一定是见色起意了,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