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舒渐还未睡，只是倚靠着枕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春景。金岩萝进房时，他眸光才闪了闪，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余光瞥到她身后的萧倚。
萧倚全副武装，与已经褪下白布面罩的金岩萝形成相当强烈的对比。
“您这是……”柳舒渐愣住。
“公子，让老夫给你把把脉。”萧倚上前，眼睛笑眯眯的，身体却绷紧了。
他紧张地隔着布为柳舒渐把脉，认真细致地感受他的脉搏。最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病源的确是这位公子。”
“什、什么？”柳舒渐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听到病源两字却下意识地慌了起来，什么病源？我是病源？
渡川的疫病才起，邻村虽被焚烧殆尽，但难免没有漏网之鱼。弯岭村之外，也许……还有一个他。
他不是愚昧之人，稍一联想，便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他应该……是感染了疫病的。
“舒渐，你听我说，”金岩萝上前，想耐心地解释，柳舒渐却刹那间红了眼，喝止道:“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金岩萝温声，“你不要害怕，萧太医医术高明，一定会治好你的。”
“我不害怕，”柳舒渐嘴唇颤抖，“是不是我害死了人了？我是不是害死人了？阿稚，你告诉我！”
“没有！没有死人！”金岩萝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连忙制止住他的自我怀疑，她下意识上前，却见他惶恐地往后退去，只好止步，轻声哄着，“你没有害死人，你并不知道自己染上了疫病对不对？舒渐，这不是你的错，这并不是你的错。”
柳舒渐缓缓摇头，眸中死寂一片，他泣不成声:“我不该入芸京的，阿稚，我不该入芸京的……”
“你若不入芸京？还有谁能陪我一起？”
柳舒渐似乎被这话刺激到了，他浑身一颤，猩红着眼，嘶吼道:“不要再骗我了！阿稚，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你身边明明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在爱你，根本不缺我一个！”柳舒渐声音里染上了哭腔，“我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又比得上谁呢？不要骗我了，阿稚，到此为止吧，阿稚……”
到此为止吧，阿稚。
闻言，金岩萝不由得背脊一僵，她笑容停滞在脸上，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颤意:“别胡说了，舒渐。你先休息一会，萧太医，请您好好诊治他，我，我还有事，我先离开了……”
她仓促离开，步伐里是显而易见地慌乱。
萧倚见这一出变故，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神情恍惚的柳舒渐，风流成性的金尚书，竟然也会情有独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