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楚岚去了小院子看了聂湖山,他正捋着胡须低头看书。
“聂太师。”楚岚轻声唤道。
聂湖山迅速放下书,抬眼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楚姑娘,”他转头看向风霁月,“风大人晚上好啊。”
他对这位楚管家可是印象深刻啊,雷厉风行,心思缜密,进府后不过片刻就将一切事宜安排得当,偌大的相府在她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她实在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这凰朝的女子,当真是不一般。
“聂太师,您身份特殊。明日我会让楚岚将你送往我朋友的一处别院,里面有我的两个……”她顿了顿,还是没有隐瞒,“弟弟,他们会与您一同生活,您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聂湖山感动非常:“大人能做到这样已经称得上仁至义尽了,聂某感谢万分!他日若能回报,必定结草衔环!”
“结草衔环倒不必,”风霁月心下已经有了个计划,“我只希望您在教导江亭鹭时,能偶尔指点一番风源和风宿。”
今年秋季便是首届男子科举考试,有聂湖山这样的政论大家指点,他们应该会进步飞速,得以中举。
“既然如此,聂某一定会竭尽全力,将毕生所学传授于您的两个弟弟。”
见聂湖山这么上道,风霁月心里蛮满意。她回了清央院,看到裳琼站在廊下张望,当他的目光接触到恍如隔世的那张面容时,顿时眼圈一红,明明激动不已,却故作镇定地道:“主、主子,你回来了……”
楚岚瞧着他这狼狈的模样,联想到刚才自己的失态,稍稍有些不自然地笑道:“主子刚回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就先跟我讲好了。”
裳琼克制不住地上前几步,在风霁月疑惑的目光下又停了下来。
只可惜他是个男子,不能像楚岚一样光明正大地上前扑进她怀里。
想到这里,裳琼不服气地瞥了一眼楚岚,按捺住心里那股扑上去的冲动,才朝风霁月莞尔一笑:“楚管家说的是,主子早点休息,明日属下再来。”
次日,楚岚便亲自送聂湖山去了别院,意料之外地是,没有发现风源和风宿。
奴仆连忙解释说:“两位公子在后院厨房里做饭,说要亲自下厨给风大人送去。”
风霁月今日要去酒楼赴约金岩萝,是不会回相府的。思及,楚岚皱了皱眉,微不可闻地叹着,她说:“让他们不必忙活了,主子今天不回相府。”
话音刚落,她转身却看到了院门后的风源,他脸色苍白,被发现后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轻声说:“楚管家。”
楚岚应了一声,想到他刚才应该是听了个七七八八的,略有不自然地轻咳几声,然后示意身旁的聂湖山,温声道:“这是聂……”顿了顿,她一时竟忘了给聂湖山安排个身份。
聂湖山自然而然地接上:“聂夫子,我是聂夫子。”
楚岚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装作平静地说:“嗯,没错。他是聂夫子。”
风源礼貌地冲他一笑,拘谨地攥了攥长袖:“聂夫子。”
聂湖山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他虽然对凰朝的男子没多大好感,毕竟多数受凰朝风气都怯懦得很。但面前这个腼腆有礼的男子却让他并不排斥,他看着风源时,便想到了此刻在相府的殿下,也是差不多的年纪,阔别多年后初次见到时,与他无二的腼腆温和。
——天香楼
天香楼是芸京最大的酒楼,共有九层之高,若立于九楼之上,倚靠玉栏,便可俯视整个芸京城。
风霁月与金岩萝便是在九楼的房间里会面。她们隔着小几对坐,薄雾袅袅,茶香四溢。
靠近门有一方案桌,上搁有素净典雅的细颈花瓶,插着几束娇艳的桃花枝,素净与娇艳相衬,二者搭配,看来显得有几分怪异。
金岩萝正色:“明日启程渡川,风大人可准备好了?”
风霁月淡笑,自嘲道:“若我说没准备好,就可以不去吗?”
她似乎意有所指,金岩萝听得明白,风霁月心里到底对女帝有几分埋怨的。本来被敌国扣押,提心吊胆地活着,一路上跋山涉水,她好不容易风尘仆仆地赶回芸京,又要立马前往渡川。
是把堂堂的一个丞相当骡子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