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超市老板一副冷漠疏远的样子，卫正义心中不爽，从刘长乐裤兜中抽出钱包，打开摸出一百块钱，“啪”一声拍到超市老板面前，不客气地嚷道：“不白让你帮忙！”
这钱正是昨晚刘长乐刮刮乐开出来的，卫正义用起来格外舒爽。
超市老板低头看眼红艳艳的钞票，果断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讨好地道：
“不是俺不想帮忙，只是俺这一天到晚都待在店里，也没留意有没有这么一只狗从门前经过。恁俩要是急得慌，俺可以让我媳妇儿带恁在村里转转，找人问问。”
卫正义撕开烟盒包装，弹出两支烟，一支递给超市老板，一支塞进嘴中。
超市老板伸手挡了下，客气地道：“戒了，戒了。”
卫正义将烟塞回烟盒，摸出打火机，给嘴中叼着的烟点燃，抽一口后，指指外面的摄像头，说道：“门外的监控是你装的吧？你把这三天的视频给我复制一份，那只狗要是在这一片出现过，肯定会从这个路口经过。”
听到这话，超市老板脸上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意味深长地道：“恁俩可不是来找狗的吧？有话敞开说不行吗？还非要编个理由糊弄人。”
刘长乐眉头一皱，不悦道：“你啥意思？”
超市老板市侩地笑道：“昨晚警察刚从我这里拷了一份监控录像，说是调查马志军的案子。恁这些做自媒体的不就是打听到这里有凶杀案，这才过来找视频，炒话题，蹭热度的嘛。”
我去，这么上道的吗？
卫正义眼睛一亮，左手垂到柜台下，轻轻拍拍刘长乐的大腿，同时夸张道：“我靠，这都被你发现了。哎，你是咋看出来的？”
两人成功被超市老板带偏，切换到半普通话半方言模式。
超市老板得意一笑，说道：“网上那些剪辑的搞笑监控视频合集俺看得多了，恁一提监控，俺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嘿，要不是做自媒体的，谁会到别人家拐弯抹角要监控视频？要说丢东西，不也是查看下就行了嘛。”
卫正义吐口烟，装出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吹捧道：“看不出来叔还真是个逻辑鬼才啊，恁这表现我给九十九分，扣一分是怕恁骄傲。”
刘长乐面无表情地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放到台面上，看着超市老板道：“够不？”
超市老板脸上笑意更浓，伸手按在钞票上，说道：“俺还知道一些马志军的事情，可以给恁当素材。”
刘长乐打开钱包，让超市老板看了眼，抽出最后两百块钱，拍到台面上，沉着脸道：“俺俩刚开始做视频，也没几个粉丝，就这四百块，你爱要不要！”
“中！俺这就给恁复制视频。”
超市老板笑着收起四百块钱，从收银台上的电脑显示器旁拿起个旧优盘，弯腰插进电脑机箱，当着两人的面，把监控视频复制进优盘中。
看复制的进度条正缓慢移动，刘长乐微松口气，随口问道：“你还知道啥？”
超市老板端起桌上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呡一口，摆出说书的架势，反问道：“恁知道马志军是咋死的不？”
接着，又压低嗓音，拖长音调，诡秘莫测地道：“是被狗咬死的，死后还被掏心挖肝，可惨了。咱就私下说，这都是报应，报应啊！”
刘长乐挑挑眉，问道：“你咋知道是被狗咬死的？”
超市老板回道：“昨晚警察来要监控视频时，有个警察接电话，俺从他话中听出来的。”
卫正义轻哼一声，不满道：“神神秘秘半天，就说个这？那你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急啥？年轻人要沉得住气。”
超市老板笑笑，抬手指指对面那家关着门的店铺，说道：“前天晚上，马志军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在熟食店门前支个桌喝酒。
喝到半夜，他们想加菜，不凑巧的是熟食店的卤肉都卖完了，喝晕的马志军自告奋勇说去西边拆迁工地那里整条狗来炖了吃。那恁俩说他被狗咬死，不是报应是啥？”
卫正义笑道：“你跟他有仇啊？他死了你这么高兴。”
超市老板冷哼一声，脸上现出不屑的表情，语气轻蔑地道：“马志军都是个臭流氓，他活着时，可没少祸害人，村里恨他的人多了去了。
别的不说，单是在俺店里就赊了上千块钱，好几年没还。就这，还指望俺给他留口德？”
接着，又压低声音道：“俺还听说马志军拐卖过几个女人，都不算人！”
卫正义讶然道：“我操，还有这种事？”
超市老板胳膊肘撑在台面上，身体前倾，神神秘秘地道：“十几年前，马志军去南方打工，带回个年轻女人。
没几天，那女人就不见了，后来就有传言说是被卖啦。具体是谁说的也不知道，反正传的有鼻子有眼。
这些年，马志军不见正经工作，还经常租豪车，住酒店，赌博耍钱，到处霍霍。听人说，他就是在网上冒充富豪骗女人，不光骗那些女人的钱，到最后还把人给卖山里去。”
这时，复制的进度条已经完成，超市老板拔下优盘，递给刘长乐，摆手道：“优盘就送恁了。俺这摄像头不好，又是晚上，画面看起来有点糊，恁得自己修复下。”
刘长乐将优盘收好，客气道：“多谢。”
卫正义也咧嘴一笑，冲超市老板点下头，跟在刘长乐身后，向店外走去。
两人刚转身，超市老板又突然说了句：“对了，那天俺听到的狗叫声有点不对。”
刘长乐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超市老板，问道：“有啥不对？”
超市老板咂咂嘴，说道：“俺听起来像是狼叫，可声音又不像电视上嫩嘹亮。再说咱们这儿哪有狼呀？所以俺就跟警察说，俺听到的是狗叫。
恁不是做自媒体的嘛，恁说是狼叫更有轰动性，俺就提醒一下，莫有别的事儿。”
“哦。”刘长乐笑笑，回道：“多谢，这想法不错。”
说完，两人就离开超市。
回到主街后，两人特意去城管的皮卡车那里看了看，流浪狗又抓了几只，却仍然不见小白的踪影。
刘长乐找到这群城管的负责人，给他看了小白的照片，说是自家丢的狗，叮嘱城管见到后一定不要伤害它。然后，又留下自己的电话，拜托城管见到小白后通知他，定有重谢。
出门转这一圈，天已近午，刘长乐和卫正义也不是善男信女，没打算去广化寺烧香拜佛，于是就又马不停蹄地驾车回到侦探社。
卫正义之前在警校学过一些刑侦技术，对视频修复也不陌生，当下打开电脑，插上优盘就和刘长乐快速浏览起监控画面。
超市老板复制的是七天内的监控视频，所以两人是按照日期倒着看的。一个多小时后，就看到了前天晚上，从画面左上角看到一抹模糊白影跟在一个步履踉跄的男人身后。
刘长乐精神一振，兴奋道：“就是这道白影，回放看看！”
卫正义将视频回放到白影出现的那一段，然后正常播放。
画面中噪点很多，白影也就出现几秒的时间，很难看清楚。
卫正义打开视频剪辑软件，说道：“我先把这一段截取出来，单独处理一下。”
修复后，那几秒钟画面就肉眼可见地清晰起来。
“这是马志军！”
尽管仍有些模糊，刘长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正是马志军。
就在马志军摇晃着走到画面尽头，只留下半截身子时，路边的排水沟中突然窜出一只白狗，凌空跃起，向他扑去。
卫正义“啪”一下，定格住画面。
白狗飞扑的身影因为是动态，定格后仍很模糊，像是一把飞起的鸡毛掸子，只有脑袋较为清晰一些。
这已足够让刘长乐和卫正义认出来，这条白狗正是消失不见的小白！
卫正义再次点击播放。
小白一个飞扑，将马志军扑倒在地。遭到攻击后，马志军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彻底离开监控范围。
马志军身后，小白仰脸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随即就慢悠悠地追了上去，就像一只撵在猎物身后的孤狼。
卫正义再次倒放，将画面定格到小白飞扑的瞬间。
看着那飞扑的白影，刘长乐突然感到脊背发寒。
侦探社的第一个委托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