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祖士远游说刘备

盛怒下的刘备当即分付一声:“来呀,将此人下入鼎中”两廊下便有数名刀斧手齐齐撺将来。

一把架住那人,却是陈太尉身边的李虞候。

众人一时惊愕,都纷纷看向刘备,不知他这是何意。便连那一心赴死的祖士远也愣在当场。刘备却是早有预谋,只作不见众人目光,可也并不搀扶祖士远。(虽是他心中止不住的赞叹此人:当真有我大汉士人之风骨。)

两名八尺余长的刀斧手把个李虞候似小鸡子一般提在中间,径直望门外油鼎处大踏步走将来。

李虞候这才反应过来:怎的被下油鼎的竟然是我?我在厅上可只说过一句话呀!

李虞候整个人都唬的酥软了,两只手死死拽住了两个刀斧手,却如何撕扯得动?他虽是个武职出身,此时却尚不似祖士远那般文人颇有气节,一时鼻涕眼泪全来,呼住半边大嘴,扯嗓子求饶:

“晁天王饶命、晁天王饶命也。小人是如何得罪天王了?”

陈太尉此刻也慌了神。须知这李虞候官职虽是卑微,可一方面是皇上也知晓的随行伴当;另一方面更是高太尉府里的体己下属。若他真个被梁山油烹了,别说招安勾当就此泡汤,连他陈太尉的官身怕也难保。

“晁天王恕罪,这李虞候虽是僭越多言,却也说的属实、罪不至死,请看在朝廷官家面上,饶他一回。”

刘备看着陈宗善哼哼冷笑:

“告诉你姓陈的,我梁山兄弟,最受不得鸟人狗仗人势的嘴脸,这厮尚未上厅,屡屡拿大,当我不知?既是朝廷确有招安诚意,便任由我烹了此人,我梁山兄弟方才相信官家不再与奸佞为伍。”

这可把陈宗善难住了,起初巧言善辩的陈太尉此际一时语塞,竟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李虞候却把刘备一番言语听个分明,几乎当场晕倒。不禁小腹下忽地一阵痒麻、两股间一时湿热,一股焦黄的niao汤子一撺一撺撒将来,淋淋漓漓,弄的满地都是。

说话间两个刀斧手已来在油鼎近前,正把他一身衣服去净,两臂横穿过一条木桩绑牢,要拉他上梯入鼎。那李虞候生死关头,竟也急中生智,想出一条救命计策,高声嚷道:

“莫动手、莫动手。小人浑身已教尿水沾湿,须脏了头领们的口。”

刘备听罢哈哈大笑:“谁稀罕吃你那身sao肉。你当我们梁山义士都是吃人的魔王吗?烹你便是烹你。”

李虞候心下叫苦,正嚎啕时,被两个刀斧手当场架住,奋力抬上鼎口,便要望里一丢,厅下忽地一人高声喝道:“且慢!”

众人循声看去,见一位先生:戴一顶石青色软脚幞头,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青色銮带,下面丝鞋净袜,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此人正是水泊梁山第一个军师:

“智多星”吴用!

当下吴用大喝一声,拦住刀斧手用刑,这才大踏步来在厅上,先与众人施礼,接着向刘备劝谏道:“天王不可油烹此人。”

刘备微微一笑,故作不解:“却是为何?”

吴用道:“我闻油烹之刑始出自殷商纣王,那厮残暴害民、多作酷刑,是史上首屈一指的暴君。我梁山素有仁德之名,烹之有损名声,况他确实未曾犯下大罪。还请天王绕他一回。”

刘备佯装沉吟,片时开口:“便如军师所言,寄下他一条狗命。赐他件衣服,教归在厅上罢。”

吴用施礼道:“天王明鉴。”

刀斧手复将李虞候取回,帮他穿了件衣服在身上时,李虞候早吓得筛糠了。一时间目光呆滞,神色木讷。与那痴傻之症一般无二。

列为说刘皇叔真个要炸了这李虞候么?非也非也。昭烈帝虽然脾性中有刚直一面,却不至这般暴躁轻浮,盖因众人才上厅时,阮小七便把来时所见一一详细报之。

刘备听罢、当时心中便已了然:

这李虞候既然是高俅府里的人,此番前来必定是奉命搅局。我正好将计就计,杀杀高俅老贼的威风。是以分付阮小七安排下去这般安排。

其实刘备早便想通,他赵宋官家赵佶虽号称道君皇帝,然平生只好玩乐,极尽狎近奸谀,根本是难进忠言,毫无道义道理可言。

是以朝野上下,地方官吏,对上谄媚阿谀、对下傲慢苛责,已成久积之顽疾,实难去之,以梁山众人脾性,如何肯与这许多腌臜泼才共处。再者说,官家今番所谓招安,本来也毫无诚意,不过是缓兵之计耳。

言归正传,当下陈太尉见这李虞候到底保住一条狗命,胸中长出口气,招安却再不敢提。当即与刘备抱拳拱手,辞别下山。

刘备佯装苦留不住,乃一路亲自送至滩前,仍教阮小七送他两个去水泊酒店。临别时刘备深施一礼,诚恳道:

“还望太尉体谅,非是我等无意招安,实是朝堂上奸佞横行,望太尉回去在官家前美言几句,只说我梁山仁义之师,等闲必不造次。”

陈宗善羞赧不语,只拱手频频点头,转身告辞而去。

刘备乃引众好汉复上厅来,与那祖士远两个都坐定了,刘备教撤茶上酒,亲自与祖士远斟酒:“方才晁盖无礼,惊吓祖相,还望祖相恕罪。”

祖士远慌忙起身:“下官言语冒渎在先,非天王之过也。”

刘备与祖士远各饮一盏,乃望身后大汉问道:“这位壮士身躯雄壮、气宇轩昂,不知是圣公麾下哪一员战将?”

祖士远与那大汉对视一眼,但见大汉起身抱拳拱手:“末将石宝,适才冒犯天王虎威,望乞恕罪。”

祖士远笑着补足道:“实不相瞒,此乃我家圣公心腹爱将,‘南离大将军’石宝,我南国四大元帅之一。”

刘备显吃一惊,当即道:“久闻大名,真壮士也。”当即亦亲为石宝斟满酒盏,各吃一盏。

祖士远道:“既是朝廷那陈太尉已去,下官不妨与晁天王敞开天窗说亮话。”

刘备道:“晁盖也正有此意。”

祖士远微微一笑,点头道:

“天王乃命世之英豪、圣公乃中兴之明主;梁山有水泊之险、南国有三江之固;若我两家连和,共为唇齿,则进可以兼吞天下,退可以鼎足而立,亦不妨学那三国故事。”

刘备一听好家伙:我这是从汉三国搬家来了宋三国?有点意思。

祖士远继续道:

“晁天王须知,便是那赵家皇帝老儿不欲图你,庙堂上高俅蔡京等辈,岂能容我等这般草寇出身安居一处?

向后大军一旦伐吴得逞,必转头兴师来剿梁山。到时梁山只一水泊之地,虽有险要可守一时,然而便是你再有本领,又如何可以抗拒得了一世?”

“是以下官适才所言,于你我两家来说,皆是上上之选。晁天王不妨斟酌一二。”

刘备微微点头:这厮非但颇有气节,辩才亦不逊色于方才那陈太尉,可见圣公麾下文武,却有两把刷子。

思量到此,刘备当即道:“祖丞相所言,正合我意。”

祖士远、石宝一听此言,都是心中暗喜,不由对视一眼。但听刘备继续道:

“不过盖闻朝廷攻打南国甚急,今又见二位前来结盟求援,也不知所谓唇齿,是否真个值得我梁山发大兵一救?亦或者……”

刘备嘴角微微翘起,看着祖士远、石宝二人淡淡道:

“与其把你那江南富庶之地平白送还与朝廷,不如我梁山义军率先发兵取之,岂不快哉?”

祖士远、石宝听得刘备此言,不由得同时心下悚然,大吃——

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