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彭玘、韩滔两个都愿归降,刘备等好汉自是欢喜,当下把酒共饮,正吃时,厅外李逵、戴宗同来,亦成功烧得呼延灼一半粮草。
众人看李逵时,不由都笑:他那两腿中间,裤子裆下竟挂着一只三停箭,随着他大步流星走进厅来,正兀自左摇右摆。
原来戴宗操练这神行军已是初见成效,这时所带的一百奇兵虽是厮并放对不成,刺探敌情、奇袭辎重倒是极强。
约略一个时辰前。
戴宗、李逵等人早隐在西面半山坡上,张了片时,乃先发觉他那后寨兵力薄弱,门旗外大小车辆络绎不绝、不可计数,竟是大军粮草才由祝家庄运至营前。
戴宗当即下令突袭,拽朴刀当头杀将过去,先寻了他外围哨骑所在,作法欺到近前,利落杀了他的哨骑,随即便奔下敌营,打了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要说呼延灼并非草包将军,营里驻队加运粮队伍合计起码也有上千军汉,官军见来者不多,起初都各亮兵刃,意欲抵挡,谁知李逵那对板斧,呼啸着舞动如风,望前蹭蹭几个纵跃,一跃丈余,如个杀神一般来在近前。
一斧子排头砍将去,落下两三颗头颅,又一斧子,砍断三五条手臂。在这如潮官军中杀的左冲右突,虎入羊群一般,顷刻间掀翻百十军汉。
前面一个军汉正要逃走,李逵斧快,已到面前,军汉高喊:“慢……”人头已然落地,却犹望着李逵黑黝身躯,遗憾道:“着……”
其余官军见此,无不惊骇,扔了粮草营寨,不战自走。
戴宗则趁机率众来烧他粮草,可惜引火物所带不足,又不想杨再兴正引兵接应运粮队伍,见戴宗烧粮,乃亲率重甲铁骑来追。
是以戴宗烧到一半,摇旗便走,教那官军扑灭了火,没能烧绝。
而杨再兴那甲马追到一半,重甲沉重,追戴宗、李逵不上,便纷纷解弓乱箭射来。
李逵本恐他箭雨飞来,发觉箭矢悉数落在脚后,只差着三两步,却追不上,一时得意,转头对着杨再兴伸出大舌头,做鬼脸道:
“你那小鬼,休要咬俺的niao。”
杨再兴大怒:“黑厮安敢欺我!”
也张弓搭箭,要射李逵。
别看杨再兴年少,他的臂力可不似寻常弓手,一箭射来,正中李逵两tui中间,吓得李逵忙摸dang下,见dong西尚在,才舒口气,也忘了拔那箭矢,一路便这般挂着,直来在寨中。
原来李逵天生异象,因他lv过大,等闲只得将那行huo偏过一边裤腿,所以教杨再兴一箭射来,只穿过裤子,不过即便如此,也吓得李逵当场出了一身臭汗。
刘备当即笑道:“就你作怪,还不把那箭矢拔去。”
李逵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脱了裤子,去弄那箭。众皆哄笑。
刘备想起杨再兴来,这时才好动问彭玘、韩滔二将。
韩滔道:
“这杨再兴祖籍相州汤阴,原本也在汝宁边上一山中落草。呼延将军一次路过那山,这厮竟率喽啰剪径。两个战了二十余合,都不再战。
呼延将军惊讶于他小小年纪,武艺绝伦,劝他留在麾下。
那杨再兴则是敬呼延将军勇武,又晓得他府上吃香喝辣,不强似在山里做贼,是以做了呼延将军麾下一个近身小卒,后提拔他做了个军中节级。”
刘备微微点头:相州汤阴……与我二弟岳飞同乡,不想普普通通的一个汤阴县,竟同时培养出岳飞、杨再兴两位天生将才,何其多幸也。
杨再兴……,我必收入囊中。
……
话休烦絮,众人是日吃到五更方散,刘备自是归在后寨与扈三娘同寝,一夜无话。
次日拂晓,呼延灼早早上报朝廷请功,声称大破梁山草寇,得战马两百余匹,斩首三百余级,却不提二将被擒,粮草被烧,东西两路败军,拢共折损千余人。
又说他本欲率兵肃清山寨,扫尽水洼,擒获众贼,拆毁巢穴。奈何眼下梁山群贼都已退入山中,不敢出战,那梁山四面环水,无路可进。遥观寨栅,除非得火炮飞打,以碎贼巢。
道君皇帝见报大喜,敕赏黄封御酒十瓶,锦袍一领,差官一员,赍钱十万贯前去行营赏军。
群臣又荐一人,唤做凌振,可解呼延灼燃眉之急。
这凌振乃是东京闻名的炮手,人都唤他“轰天雷“,极善造各类火炮、合炮、旋风炮;精通随炮动用,火药法、粪炮罐法、金火罐法,尽皆不在话下,其所造火炮,最远者能中十四五里远近,石炮落处,天崩地陷,山倒石裂。
道君皇帝闻言、当即答允,着人唤凌振一发去水泊梁山。
……
且说刘备这厢继续商议惊字细则。
这可把黄文炳、蒋敬、萧让、金大坚几位幕僚难住了。
萧让道:“战马不易受惊,哥哥这个惊字,当真捉摸不透。”
蒋敬笑道:“难为‘圣手书生’一介文案,却来参议兵家大事。”
金大坚、萧让闻言面上都不好看,黄文炳则手捻山羊胡,微微一笑:“‘神算子’此言差矣,我闻三国时那诸葛孔明,未出山时,也不过一村夫耳,休得门缝里看人也。”
蒋敬哼哼冷笑:“我早有一计,不须吓他马匹,亦可破他连环马。”
众人闻言都惊,齐齐看他怎说。蒋敬一脸得意,继续道:
“此计不需大费周章,只须列阵下去,悄悄在阵后挖掘小坑,到时他连环马来,我军便退,他那马蹄自陷坑中,岂不整队都倒?”
萧让、金大坚虽是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此计甚妙。只黄文炳微微摇头:
“不妥、不妥,你不听哥哥说不许伤他的马么?若教你这般说,撒些铁蒺藜更是容易,不强似你挖坑麻烦?”
蒋敬一时大怒,却也无法反驳。
刘备坐在厅上,任他几个厅下喋喋不休,他只在几前敛笑抚琴。
忽地,但听得山下隆隆炮响,震得聚义厅上茅草都动。众幕僚面色都惊,纷纷起身张去,却见门首里有哨子前来禀报:
“禀宋头领,对岸官军于滩前布炮阵,一轮炮打,打掉了鸭嘴滩小寨。”
黄文炳惊问:“可有头领伤亡?”
哨子回禀:“所幸寨中无人,并无伤亡。”
刘备也是略觉心惊,那北面水泊虽距鸭嘴滩最近,却也有近十余里之远近,甚样火炮竟可打如此之远?
当下教哨子退下再探,务必打探得官军中管炮人员,又传令各寨不得擅自下关。自己引着一众幕僚并大娘子扈三娘,都来在三关上观看。
但见对面滩前一簇簇军汉拥着数丈高的炮行车,交错排成两排,每排五架炮车、拢共十架,每架炮车都有数十人拽动,气势惊人,前边望楼车上立着一位执旗,高举信旗。
执旗但把手中信旗一挥,下面第一排炮手齐齐望后拽去,前排炮车便都同时发炮,五块百余斤炮石呼啸着划破天空,画出一道道黑雾拱门,望梁山鸭嘴滩砸来。
炮石所到之处,把那山壁也炸得粉碎,石块也烧的起火,漫天沙石乱飞,遍野火星四溅。
其声响似当空里起个霹雳,震得这厢里一众幕僚肝胆俱裂,都把两耳捂住。扈三娘拽着刘备的小手亦不由得微微颤抖。
刘备转头看去,见她面色苍白、轻咬薄唇,却不吭声,一时疼惜,乃把她玉手紧紧攥在手中。
正当这时,有哨子急匆匆回报:“探得官军来人是个东京闻名的炮手,唤做‘轰天雷’凌振。”
刘备闻言大喜,一时往来踱步于关前,口中连呼“妙极,妙极。”众人皆不知晓其意。
一者、他正愁将来火炮器械无人,宋庭自己送上门来。
二者、若要破呼延灼的连环甲马,此人便是关键。
黄文炳抬头看他面容,眼珠当即一转,计上心来,两三步来在刘备近前,弓腰禀报:“小弟有个主意,可替哥哥捉来此人。”
刘备忽地转头看他:
“黄蜂刺但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