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良久。
李贤玉探手在无头尸体胸甲下掏了掏。
半包香烟。
一个染血的煤油打火机，擦掉血迹露出原本锃亮的钢制外壳。
他突然呵的笑出了声，鼻音有些浓：“自己脑袋都看不住，烟倒是保护得好好地...老烟鬼！”
抽出三支点燃，咳嗽间将之竖在尸体一侧。
随后自顾自点上一支，烟气呛得他一直想咳嗽，不过心中愤怒、悲伤的负面情绪缓解了不少。
深深吸了一口香烟，肺部火烧一样难受。
剧烈的咳嗽声中，他掐灭烟蒂。
揩了揩眼角呛出的泪花，使劲捏了一把止不住发酸的鼻头，将鼻涕揩在高伟胸甲上。
收回手时，沾血的指尖递向钻出眉心的黑脑袋。
闭上眼，十米神识范围之内的景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呈现在脑海中。
或许是时间太久的缘故，几遍检查下来，并未在高伟尸体上发现凶手攻击残留的气机波动。
随着小黑吞下高伟血液钻回眉心。
十米开外神识探测不到的黑暗里，一条血红丝线延伸进来同样钻入眉心与识海中的小黑连在一起。
这样的丝线一共两条，另一条连接的是无头残躯。
李贤玉睁开眼脱离了那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觉。
循着记在脑海中的丝线轨迹望去，尽头居然不是城卫军驻地。
本以为头就落在驻地某个角落里的...
收回目光，胸闷得厉害，一拳锤裂砖石，将高伟握在刀柄处的指头一个个扣开。
“小兔子你带走，刀和火机归我了...不同意的话晚上来和我说...”
取下刀柄处绑着的小兔子重新栓在他僵直的小拇指上。
提刀起身，再次沿着丝线望向漫无目的的远方，哀伤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
“坏人！”
正打算走，清脆童音响起的同时。
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后腰处，软软的没什么感觉。
扭头看去，一只棕色毛绒小熊翻滚几圈停住不动。
身后两三米的地方。
不知何时起，站着一个掩面哭泣的女人，她右腿处冒出一颗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正怯生生的看着这边。
李贤玉捡起小熊布偶走了几步，勉强挤出笑容弯腰将布偶递了过去。
小女孩却是害怕得完全缩进女人身后。
李贤玉后知后觉，将提在另一只手上的青钢龙纹军刀往身后藏了藏。
这才冲女人鞠了一躬：“您是伟哥的妻子吧？”
看着女人站不住脚崩溃跪地，掩面恸哭的神态，他知道没猜错。
小女孩见妈妈的样子，却是跑到女人身前张开双臂气汹汹的瞪着李贤玉。
穿着可爱小皮鞋的脚尖，不停踹在李贤玉小腿上，在她眼中这大抵就是惹哭妈妈的罪魁祸首。
“坏人！坏人！”
踢着踢着，小女孩也哇哇哭了起来。
不知如何安慰失去丈夫的女人，也不忍去看失去父亲的孩子。
李贤玉默默将小熊轻放在地，转身之时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散去。
只剩喝血啖肉的狰狞...
一路奔行出了南阳城，左右无人。
以神识包裹青钢龙纹军刀，使其悬于半空。
这才高高跃起生涩地踩住刀背。
下一秒，整个人连同军刀瞬间从半空跌落，重重砸在地上。
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御物飞行之道，需要的不仅是神识，还需要筑基期能外放的强大灵力。
现在的他不通过战技还做不到灵力外放。
仅有神识，没有灵力加持的军刀，空有御物之形。
血色丝线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淡似是随时都会消散。
仅能模糊感觉到的方位还不知隔了多远。
靠双腿终究不如飞行来得快，他怕赶不上。
心中焦急之际，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一把揪住眉心还未来得及完全钻出的小黑，灵力疯狂的灌入它体内...
数息之后，李贤玉手里提着青钢龙纹军刀，摇摇晃晃的腾空而起。
脚底，是灵力鼓荡的小黑。
事实证明，换个思路将不能外放的灵力，直接灌进身为神识的小黑体内。
把小黑当充气娃娃用，便能同时满足御物飞行神识与灵力外放的必要条件。
初次飞行，小黑又只能同时存在一只，单脚受力的情况下极难在空中稳住身形，慢悠悠的飞出数里。
勉强适应后，他才加快了速度。
...
距离南阳城三十余里外的不知名山脉。
血色丝线形成的模糊方位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不知具体情报，担心继续飞行目标太大会变成活靶子。
李贤玉急忙降落至半山腰的山林里。
隐仙诀运转到极致，几乎不外露半点气机，朝那个山顶潜行。
随着距离越发拉进，断断续续的模糊血色丝线，已经不用神识捕捉也能看到。
一步踏出山林，视野变得开阔。
山顶，孤坟，人头。
丈高墓碑对着的方向正是南阳城，而前方遮挡的树木皆被齐根而断，仅留下一地树桩。
李贤玉兀的顿在原地，胸腔剧烈起伏似有烈焰燃烧，目眦欲裂之下脸上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哪怕隐仙诀仍在全力运转。
他周身灵力也是不受控制的暴躁，激荡空气形成一圈圈波动散开。
深吸口气，缓缓走到墓碑前。
石碑上刻着：吾爱弟/吾夫君吴仁腾之墓。
今日取仇人首级以祭吾弟在天之灵，兄吴仁爱吴仁耀/妻孙茹立。
仅扫了一眼，李贤玉面无表情的蹲下，脱了外套铺开在地。
轻轻捧起饶是惨白发青，五官依旧不失生前硬朗气势的头颅。
动作轻柔的将之包裹起来系在背后。
闭上眼，神识扫过碑上字迹。
这次，能隐约捕捉到刻字之人残留的灵力气机。
将之尽数聚拢，驱使小黑一口吞下。
绿色的丝线瞬间浮现于脑海，比之前的血色丝线还要浓郁。
望了眼不知具体距离的远方，再也压不住心中悲愤。
李贤玉高高跃起砍在石碑之上。
随着道道刀芒落下，碎石四溅间丈高巨碑只剩一地碎石。
又是一道玄黑灵力斩于坟堆。
轰隆声中，土堆炸开，露出里面的衣冠。
“衣冠冢？死无葬身之地才适合你！”
“适合你们全家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