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池田正雄忙完了今日的工作,和他们一起出门散步。
夕日欲颓,远处是橙红色,头顶是深蓝色,两种色彩向彼此扩散,像是在一片水域中将红色和蓝黑色的墨水点在两侧,两种墨汁在扩散的过程中交错在了一起。
本就凉爽的轻井泽,在日光衰退时变得更凉爽了,不断吹拂着的微风,甚至让一行人披上了外套。
晚饭计划吃的清淡一点,于是几人来到了一家名为“川上庵”的荞麦面馆。
面馆装修的很是简约,属于标准的和式风格。
希望能好吃一点吧。
晚上面馆的人很少,几个人到时,店里只有两个座位有人。
天气很冷,几人点了汤面暖暖身子,以驱赶无孔不入的冷风。
“听说今天晚上是高原教堂举办的‘烛光之夜’呢。”池田太太在等餐的时候,开口说道。
“我记得,”荷井幸一停顿了一下,“烛光之夜是圣诞节才有的活动吧?”
“才不是,在轻井泽夏天也有这种活动哟!”池田太太眼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而且会很浪漫的。”
池田夏希有些心动,把目光投向他:“要去吗?”
虽然是在发问,但他你能够清楚的听到她眼神中跃跃欲试的神情。
“去。”荷井幸一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池田太太一拍巴掌,“到时候我们两个老家伙走的远一点,给你们留出空间。”
川岛澄乃瞅了瞅他们俩,又看了一眼池田太太,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自己想说的那句话。
面盛了上来,荷井幸一先尝了一口,意外的发现面条很劲道。
味道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吃饱喝足,到了晚上六点,几个人结账付款后,离开面馆。
“嘛,我们两个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年轻人,”池田太太挎着丈夫的手臂,和他们挥手告别,“对了,澄乃你有什么打算?”
“我……”她看了他们俩一眼,“我回去也只是睡觉,不如到处转转。”
“那祝你们玩的开心。”池田太太眨了眨眼。
池田夫妇走后,池田夏希抱紧了他的胳膊,看向川岛澄乃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你留下来干什么,和我们一起吗?”
“怎么会?”她耸了耸肩,“你逛你们的,我逛我的。”
“希望是这样。”脸上带着怀疑的神色,她挎着荷井幸一的胳膊走了。
川岛澄乃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小丫头看的还真紧,有点不好下手呢。”
“不过……,”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这样可不可行。”
川岛澄乃大概是有什么计划的。荷井幸一凭本能猜想。
不过两人都没有在意这些,或者不如说,太在意这些未免有些破坏气氛。
今夜的轻井泽遍处是烛火的光芒,光芒很柔和,刚好能照亮该照亮的地方,毫不刺眼。
小提琴悠扬清澈的声音响彻整个轻井泽,像水一样在教堂,教堂的凉亭,教堂旁环绕的树林缓缓流淌。
走进教堂,里面的灯火更加明亮,昏黄的光芒洒向各处,带来温柔的气氛。
据说,情侣们只要将心中的祈祷注入灯中并点亮,完成结灯的仪式就能收获神灵的祝福。
虽然明知道这是假的,但两个人仍然去走到了近前。
两人共同握住一柱正在燃烧的香火,将灯点燃,柔和的光变得更加明亮,照亮两人的面庞。
教堂中的另一项服务,叫做“言之叶letter”,是寄给最重要的人的一封信。
至于寄给谁,当然是不言而喻。
继续往教堂里走,两人正准备去领信纸的时候,被一位神职人员拦下。
“请问是荷井先生吗?”大概是修士的人很有礼貌的问。
“是我,”由于被拦住,他楞了一下,“有什么事情吗?”
修士看了一眼池田夏希,又看了他一眼,表情怪异:“这里有您的一封信。”
“我的信?”荷井幸一摸不着头脑。
“是一位小姐要寄给你的。”修士把信递了过去。
荷井幸一接过,拆开信封发现署名是川岛澄乃。
“荷井君:
原谅我冒昧的来信,但是这些话,大概只有在信里才说的出口。如果可能的话,耽误你几分钟,请将这封信读完。
我从未预料过自己会如此热烈地想念一个人。
也就是在几个月前,当我无聊地在咖啡厅里打发时间,你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问我这里是否还缺咖啡师。
我当然不缺,但或许是出于怜悯,又或者是因为你胆怯的样子很是可爱,总之在那一瞬间,我同意了你的请求。
我不可避免的沦陷了,从此以后,心里除了你什么也装不下。
每天计算着你到来的时间,期盼着下一个推门而入的就是你;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枕头辗转反侧,心里想的也是你。去奈良的那天早上,我多花了一个小时把自己打扮的更加年轻,只是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
不过我知道,这大概是徒劳,我们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
你亲手冲的卡布奇诺味道很好,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有幸享用。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要和你说:
有什么困难,请尽管告诉我,我永远是你的老板娘。
还有,你的婚礼请不要让我参加,也不要让我知晓,因为我会伤心的。
川岛澄乃笔”
“写的什么?”池田夏希好奇地凑过脑袋。
“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是寄错了地方。”他这样说着,把信纸揣到了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有心情去写所谓的信纸了。
“嘛,我们走吧。”荷井幸一打算离开教堂。
“信不写了?”池田夏希问。
“脑袋浑浑噩噩的,写不出来什么东西,还是算了吧。”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那我们回去好了。”
“嗯。”他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教堂,各自的影子在烛火的光芒下彼此纠缠,但怎么也不能融为一体。
因为他的影子,总去追逐每个烛灯下的小小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