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还可以问问林芊,她也知道,是你太明显了呀小齐旅。”
齐旅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苦大仇深地一下子趴平在了桌子上,拿起桌上其他的书盖在了自己脑袋上,就像乌龟缩进了自己的保护壳,闷闷的声音从书底下传来:“让我静一静,太丢人了吧!”
那岂不是她每次见到他,她的表现都非常明显?那他呢?他知不知道?
齐旅把头埋在臂弯里拱了拱,牙齿略微有些用力地咬在了下嘴唇。
“没事啊齐旅,你们见面次数也不多,你们也没有说过话,而且……而且乔妄可能都不认识你,不会被发现的……”
颜俞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又抬起来,想多说点什么来安慰齐旅,却发现似乎此时此刻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对劲。
齐旅吐了一口浊气,胸腔隐隐发疼。
她的暗恋,就这样,因为一双不争气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众所周知的明恋。
阳光,课堂,树叶,夏天,窗户,蝉鸣,闪躲,心动。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她跌跌撞撞也亦步亦趋着,很快她高二了。
“生日诶,好想要一句‘生日快乐’啊,唉。”
齐旅趴在桌子上嘀咕着,拿着笔漫无目的地在纸上圈圈画画。
“你说什么?”颜俞也趴到桌子上,小脑袋往齐旅这边蹭了又蹭,眼睛一眨一眨闪着八卦的光,“我听见了,想要一句生日快乐。”
“哎呀,你干啥啊!”齐旅一手呼过颜俞八卦的脸,“你可闭嘴吧你。”
“哦~”颜俞直起了身子,双手抱胸,拉着长长的尾音,一脸坏笑地看着齐旅。
“你闭嘴!”齐旅耳朵一点一点开始泛红。
“不就是想要乔妄的一句生日快乐嘛,这简单啊,我让宋扬帮你要,写小卡片小纸条?”颜俞像个小仓鼠一样偷偷摸摸地凑在齐旅耳边,“要不要啊?要就说句话,姐妹给你办妥。”
“……”
“要不要?不要啊?不要那就算……”
“要!”
于是,2018年3月11日,她真的收到了那句生日快乐。
空白小卡片上,一句:“生日快乐——W”。
齐旅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卡片夹在了自己的日记本里,小心翼翼地也写下来一句话:“生日快乐,齐旅。”
有些事情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理解,有些事情理解了又为时已晚。就像现在齐旅的头脑像是被笼上了一层朦胧而又陌生的雾,她在心底衡量着“学习”和“心动”,可这两者在高中这个特定的时间段里本来就极具冲突感,于是,它们不可避免地造就了混乱。
上课时看着黑板上的物理公式,她觉得那是“乔妄”;下课时看着窗外的云,她觉得那是“乔妄”;她趴在窗户边看楼下走过的人影,她觉得那是“乔妄”;她不经意间看向教室门口,她觉得那是“乔妄”……
“啪——”
齐旅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宿舍的小桌子,一脸严肃地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走到颜俞面前:“颜俞,你,你帮我去和乔妄说,有个人很喜欢他,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他,但是她不想在继续这样下去了,想让他拒绝她,让他拒绝我吧!”
颜俞一脸懵逼地站起来,摸了摸齐旅额头:“你没发烧吧?”
齐旅打下来颜俞的手,一脸正经严肃:“没有,我说真的。”
“好,好……真的?”
“真的!”
齐旅端起杯子走向饮水机,给茶杯里续了一杯热水,她看着杯子里的热气冉冉升起,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颜俞真的替我去说了,我也得到了他的回复,他说,‘路还长,别看脚下,看远方。嗯,大概就是这样。所以你好,再见。——W’。”
还是一张小卡片。
是事与愿违,是阴差阳错,可明明又好像是她想要的。
她和他的交集好像一直都是如此的碎片化,甚至她都讲不出来哪怕只有一个完整的起因、经过、高潮、结尾。
可能因为,生活毕竟不是故事,没有大纲。
同年,QQ上很是流行一个小游戏——“坦白说”,有些东西是无法经由语言来传达的,可她和他便是连话都未曾说过几句,除了用语言聊表寸心,又能用什么呢?
所以,在“心烦虑乱,不知所从”下,她还是点开了坦白说。
【你唱歌很好听哦,写的歌词也很棒很棒哦,祝你未来存好运,所遇皆所求!】
【乔妄:谢谢,你是?】
【不用管我是谁,就当我是个善良的陌生人吧,晚安哦。】
【乔妄:那好,善良的陌生人,祝你也晚安。】
“欸不行,我得在备注一下,乔妄的歌词是写的真的好!唱歌也是真的好听!他还有一个歌词本来着,全是他自己原创哦!”齐旅吧唧吧唧了嘴,然后道,“结束啦。”
“结束了?”若亦停下奋笔疾书,抬起头看向齐旅。
“差不多吧。”齐旅拿过若亦的“笔记”看了又看,“啧,没想到还能说这么多呢。”
若亦皱了皱眉头:“不可能吧,这才高二,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了,你不要打岔好不好!”
齐旅眉眼弯弯,拿起若亦的笔转了好几圈,这才把刚刚拿过来的笔记本重新转向了若亦,并将笔还给了她:“好吧好吧,继续继续,给你推荐一首歌吧,朴树的《那些花儿》,我高中常听。”
自那次坦白说之后,再遇见便都是偶然。
然后,就高考了,2019年6月,乔妄要高考了。
齐旅拜托颜俞给乔妄递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高考加油!”
那个烦人闷人倦人的六月要结束了,那个期待下一个转角就能巧遇他的幻想也要结束了,6月8日,齐旅耸了耸肩膀,眼神无焦地看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