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杀人犯罪心理

一、概述

杀人犯罪是指故意非法地剥夺他人性命的犯罪行为。在刑法学中，区分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而在犯罪心理学中，杀人犯罪通常是指故意杀人。

在犯罪心理学中，往往将杀人犯罪与伤害犯罪放在一起进行研究。这样做的主要原因是，第一，杀人犯罪与伤害犯罪往往难以区分。从实践中来看，很多重伤害案件实际上可能是杀人未遂，而很多杀人结果可能是伤害过度造成的。第二，杀人犯罪与伤害犯罪有相似性。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杀人犯罪和伤害犯罪在犯罪人的特征、犯罪原因、犯罪手段、犯罪历史等方面存在很多的相似性，它们之间的主要区别是行为结果的差别，即杀人犯罪造成了人员死亡的结果，而伤害犯罪造成了人员受伤的结果。第三，似乎不存在单一的伤害犯罪。伤害犯罪的具体表现极其复杂多样，大量的人身暴力犯罪如果没有造成人员死亡，都可以归入伤害犯罪中，伤害是很多人身暴力犯罪的伴随结果；由于人身暴力犯罪的复杂性，在习惯上往往分类加以论述，而很难作为一个整体加以探讨。因此，在犯罪心理学中，“对伤害和杀人案件进行精确的区分既不现实也不可取。”注27在有的犯罪学文献中，也将杀人犯罪和伤害犯罪归为一类进行研究，称为“杀伤犯罪”。注28

杀人犯罪的一般特点如下：

（1） 人员。进行杀人犯罪的人员范围广泛。从年龄来看，几乎所有达到一定年龄的人都有可能进行杀人犯罪，从年幼儿童到耄耋老人，都有可能进行杀人行为，不过，占多数的杀人犯罪人是身强力壮的中青年人。从中国天津的调查来看，中年人进行的杀伤犯罪居第一位，青年人进行的伤害犯罪居第二位。注29同样，杀人犯罪被害人的年龄分布也很广泛，数量较多的是中壮年人，但是，也有幼儿和老人。从性别来看，由于进行杀人犯罪需要体力和勇气等条件，因此，实施这类犯罪的大部分犯罪人是男性，女性进行杀人犯罪的较少。男性杀伤犯罪人的百分数从98.1%（1996年）到96.1%（1999年）不等，女性杀伤犯罪人的百分数从1.9%（1996年）到3.9%（1999年）不等。注30在美国，大约90%的谋杀犯罪人都是男性，女性谋杀犯罪人仅占10%左右；注31大约90%的杀人犯罪人和大约80%的杀人犯罪被害人都是男性。注32

（2） 行为。杀人犯罪的行为方式复杂多样。既有使用工具进行的杀人行为，也有凭借自身体力进行的杀人犯罪；既有一对一的杀人犯罪，即一名犯罪人杀害一名被害人，也有多人型的杀人犯罪，即一名或者多名犯罪人杀害一名或者多名被害人。近年来，有不少文献探讨了系列谋杀（serial murder）和大量杀人（mass homicide）等引起巨大社会反响的恶性杀人犯罪行为。

（3） 数量。杀人犯罪是一类多发性犯罪，在犯罪总数中所占比例较大。根据在中国天津市的调查，杀伤犯罪的发案率仅次于财产犯罪，居第二位。注33

（4） 关系。杀人犯罪人与被害人的关系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他们之间可以是陌生人，这类在陌生人之间发生的杀人犯罪被称为“陌生人谋杀”（stranger murder）；也可以是熟人，这类在熟人之间发生的杀人犯罪被称为“熟人谋杀”（acquaintance murder）；还可以是具有密切关系的亲密伴侣，在他们之间发生的杀人犯罪被称为“亲密伴侣谋杀”（intimate partner murder）。注34詹姆斯·包德里斯（James Boudouris，1974）曾经将杀人犯罪中犯罪人与被害人之间的关系分类如下：家庭关系（丈夫与妻子）；情人关系；朋友、熟人关系；业务关系（business relations，包括房东与房客、医生与病人、雇主与雇员）；犯罪交易关系（criminal transactions，包括抢劫店铺者与店主、吸毒者与贩毒者）；非犯罪杀人关系（警察与抢劫店铺者）；文化娱乐诱发关系（在酒吧打架，发生交通事故后争吵）；亚文化娱乐诱发关系（打牌赌博者之间的杀人）；精神病诱发关系（精神病人杀人）；自杀—杀人关系（杀人后自杀）；偶然关系（在打架斗殴中劝解的人偶然被杀）等。注35

（5） 时间。杀人犯罪的发生时间有一定的规律性。根据国内的调查，从一年范围内的不同季节来看，杀人犯罪发生最多的季节是春季（31%），然后依次是秋季（24.2%）、冬季（23.3%）和夏季（21.5%）；从一天范围内的时间来看，杀人犯罪发生最多的时间段是17:00—0:00（42.5%），然后依次是8:00—17:00（35.8%）、0:00—8:00（18.9%）。注36

（6） 地点。杀人犯罪的发生地点具有一定的规律性。根据国内调查，从大的地域来看，在郊区发生的最多（41%），然后依次是市区（30.5%）、城乡结合部（14.3%）和农村（14.2%）；从具体地点来看，被害人家中最多（38.7%），然后依次是野外（10.4%），机关单位、犯罪人家中（均为5.7%），被害人认识的人家中、公共场所、服务场所（均为3.8%），个体摊点、建筑工地（均为2.8%），交通设施（1.9%）等。注37

此外，需要注意的是，在英美刑法中，有较为复杂的杀人犯罪分类和概念。一般而言，刑事杀人（criminal homicide）或者重罪杀人（felonious homicide，即非法导致他人死亡的行为）包括两大类：注38

（1） 谋杀（murder），这是指精神健康、达到刑事责任年龄的人非法剥夺他人性命的行为。谋杀又分为两个等级，即一级谋杀（first-degree murder）、二级谋杀（second-degree murder）；也有其他方面的分类，例如，分为蓄意谋杀（intent-to-kill murder）、故意重伤谋杀（intent-to-do-serious-bodily-harm murder）、极端轻率谋杀（depraved-mind or depraved-heart murder）、重罪谋杀（felony murder）。

（2） 非预谋杀人（manslaughter），这是指无预谋恶意地剥夺他人性命的行为。非预谋杀人是除了谋杀之外的其他杀人犯罪，也是危害程度比谋杀轻的杀人犯罪，通常分为两类，即非预谋故意杀人（voluntary manslaughter）和过失杀人（involuntary manslaughter）。谋杀和非预谋杀人都是普通法（common law）中的犯罪。

不过，在犯罪心理学中论述杀人犯罪的现象、类型和犯罪原因等问题时，虽然使用上述不同的刑法概念，但是，不做严格的区分，尤其是不严格区分“杀人”与“谋杀”（因为在中国语境中不做这样的区分），往往交替使用不同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