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密切留意

“主子,此人便是赵氏酒垆的老板赵如柳,原来是春香楼的头牌花魁,赎身之后便在这里开了个酒垆,生意很好。”

左一将知道的情况一字不落地讲给元夜时听,哪知对方根本没有反应,左一偷偷抬头去看,只看见自家主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垆的方向,眼睛眨也不眨,难不成主子喜欢赵如柳那种的?也有可能,毕竟赵如柳有一半的东夷血统,主子看上她也说得过去。

“这傻丫头,随便一个人都能让她笑的这般美好,怎么在我面前不是为难就是反抗呢?”

此时此刻,元夜时主仆二人正站在南街的一处酒楼的房顶,看着西街的情况,元夜时一直告诉自己跟过来是为了找到叶颜的把柄的,谁知道当看见她笑得那般轻松的时候还是刺痛了眼睛。

“所以,叶姑娘的意思是,想从我这儿买酒?”

“没错,赵老板,原本我还存疑,可是当我闻到这里的酒香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我食楼的酒一定要从你这里拿货。”

叶颜目光灼灼,说得十分肯定。

“姑娘可知,我的身份?”赵如柳面上的笑意不见,眼神之中却尽是落寞,看她的穿着打扮一定是好人家的姑娘,如果和自己牵扯上,怕是会给她带来麻烦的。

叶颜有些疑惑,“身份?难道除了这酒垆老板,还有如柳姑娘还有别的身份?莫不是什么江湖侠女在此隐世?”叶颜眼神真挚,虽是玩笑话,赵如柳却丝毫看不到叶颜的调笑之意,迎上她灿烂的微笑,赵如柳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还真是个十分美好的人啊。

“如柳姑娘不必想太多,其实事情很简单,你是卖酒的,而我是买酒的,就是这么简单,何必拘泥于身份这一说呢?”见赵如柳还有些顾虑,叶颜又开口说着,“若是如柳姑娘硬要听一个答案的话,那我便说一个,你的身份是要同我做生意的酒垆老板,你看我说得可对?”

“对,叶姑娘是个通透的人。”赵如柳眼里闪着光亮,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般纯粹的友好了,不为了她的美貌,不为了她的价值,单纯的因为她是酒垆老板而已。

“如此说来,如柳姑娘是愿意做这笔生意了?”“自然愿意,能与叶姑娘这般纯粹之人合作是我的荣幸,更是我这酒垆的荣幸啊。”

双方一拍即合,倒是省了叶颜不少口舌,按照叶颜的要求,水月执笔同样立了两份字据,“如柳姑娘看看,可有什么问题?”因着叶颜的态度,水月也对赵如柳客气了不少,这让赵如柳心中更加温暖。

字据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醇酒一斗,五十铜板;行酒一斗,十铜板。这是东平城内各处酒坊的最高价格了,叶颜并没有因为是批量购买而压低了价格,“如柳姑娘若十觉得没问题的话,那等我的食楼开张以后,劳烦每七日送来各种成酒一酿,大坛、小坛各二十。”

叶颜又吩咐水月将从府中带出的钱财拿出来付了定金,“如柳姑娘,如此咱们就说定了。”叶颜将定金放到赵如柳的手中,拍了拍她的手掌,“叶姑娘放心,等食楼开张之日,我必亲自到场。”

事情谈妥了,叶颜也不过多的停留,毕竟其他人那些直白的目光她还是不太能忍受的。

“如柳姑娘留步吧,等食楼开张之前,我会派人过来取酒的。”

一行人离开了西街,回到东街上,叶颜只说了一句回府去,便再也没有说话,几人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自觉地没有说话,而是紧紧跟在叶颜身后。

想要留意的人已经离开了,元夜时也没有再继续守在这里的必要了,他安排左一将今日叶颜去的地方,见过的人全部都打探清楚,不准有任何遗漏之处,而他自己则飞身而下,平稳地落在南街的一个角落之中,若无其事地离开,而他走得方向不是皇宫,更不是自己的府邸,而是和叶颜隔了数十步的距离,跟着她往镇南王府而去。

回到东街上,元夜时担心又会出现一开始的情况,干脆再次飞上屋顶,就落在那日他与叶颜在花园说话的同一位置,甚至他还要比叶颜快上一段时间。

镇南王府内,邵阳见叶颜回来连忙迎了上去,还没开口就被叶颜打断,“邵叔我有些事情要找她们几个谈,有什么事情咱们容后再说吧。”带着几人去了花园,叶颜将周围伺候的下人全部赶了下去,她坐在亭内,水月四人在她面前一次排开。

她的视线扫过每个人,“我先问问你们,你们觉得如柳姑娘这个人如何?别想着说谎,我能看出来。”

站在头一个的顾己刚想开口就被叶颜制止,“顾己你等一等,水秀你先说。”

听见叶颜让自己先说,水秀的心凉了半截儿,她就算再傻也能知道小姐的情绪变化是因为什么,不过在叶颜面前,她也不敢撒谎,只好绞着手指弱弱地说着,“回小姐,我觉得赵如柳出身不好,一副狐媚模样,穿着也很裸露,在西街那种地方卖酒谁知道那些男人奔着什么去的。”水秀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叶颜没有任何评价,只继续让水月说,“回小姐,我起初对赵老板的印象和水秀相同,不过跟着小姐去到酒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虽然赵老板出身风尘,一些行为方式可能不是我所能接受的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感观发生着变化,后来,后来就是看着小姐对她很尊重,我也不自觉地正视起来。”

水月的话叶颜自然是相信的,就冲她在酒垆里唤对方如柳姑娘这四个字,叶颜就愿意相信水月的说辞。

眼下花园里除了亭子里的叶颜等人之外并无他人,叶颜又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屋顶上还趴着一个人,更加想不到对方会是堂堂五殿下,“这傻丫头教训人倒是挺有气势,跟那日一模一样。”元夜时嘴角带着笑意,弓着身子继续听着主仆几人的对话。

此时的他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异常,只一门心思落在叶颜身上。

“顾己你呢?”顾己从来没见过叶颜生气的样子,当她的视线望过来的时候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是还是很听话地回答问题,“回小姐,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如柳姐姐长得很好看,我很喜欢跟她说话。”

“从禾你呢?”“回小姐,从禾早前就与赵老板相识,那个时候我是个乞丐,多亏赵老板不嫌弃我,时不时给我送点吃的,我才能活下来,她还曾经说过若是没地方去了,就去找她,所以我对于赵老板向来都是敬重的。”

水秀听了大家赵如柳的态度陷入了沉思,叶颜看水秀的样子也不愿意再去指责她。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拉住水秀的手,“水秀,我并不是为了责怪你才这样做的,你也看到了除了从禾之外,我们几个都是第一次认识她,若是说我的言行本来就与寻常人不同,顾己是个孩子不必考虑的话,那水月又是为什么呢?还记得在九岭山咱们遇到四娘时我说过的话吗?”

“水秀记得,小姐您说相比于男子,女子一点也不差些什么,若不是舒国不允许女子入仕,女子同样也能建功立业,兴国安邦!”

元夜时的瞳孔震动着,他的心也跟着跳动得厉害,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唯独一个叶颜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这是她说的话吗?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志向?倒是我小看了她。”

元夜时这十几年来见过太多的女子,身份尊贵如太后皇后,明媚热情如母妃,才华横溢如楚棠,温婉可人如五妹妹,更不必说皇宫之内还有许许多多的女子,她们或许有着大大小小的目标,子嗣,权利,财富…如果从叶颜的嘴里说出这些,他或许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惊讶。

可是都不是,她的心里装着的竟是如此宏大高远的志向,她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郡主,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居然能够不被自己的性别所困住,敢于说出自己的所想所愿。

勇敢而执着,大胆而自信,善良而不愚,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令人欣赏。

元夜时嘴角的笑意更浓,如果真的如那个丫鬟说的那样,这是叶颜的原话的话,他突然就对那日两人不欢而散的对话有些释然了,原来只有心中装着家国天下的人才能做到没有任何目的的帮助别人,就如同赵如柳所说的那般,她是个纯粹的人啊!

“今日跟过来这一趟还真是值了。”

另一边亭子内主仆间的对话还在继续,“水秀我刚才说得你明白了吗?虽然我们的身份不容易被改变,但是我们的思想却完全由自己掌控。你说她出身不好,以色侍人,可是这也只是她谋生的一种手段,她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不是吗?而且她现在也在努力尝试改变啊,她酿酒卖酒不正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努力吗?”

叶颜的表情突然变得深沉起来,在和水秀的沟通中,她其实也在给自己内心灌注意点强大的力量,穿越过来快一个月了,她成为了身份尊贵的郡主,行走坐卧都有一堆下人跟随服侍着。她也曾迷惑过,是不是就这么生活下去也挺好的,按照自己的心意交交朋友,没事出去逛逛,时不时会有一堆人带着各种礼物来问候你。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在精神松懈下去的日子里,她逃不过内心的折磨,她不是这里的人,是无法按照这里的习惯方式生活下去的,这便是最大的问题。

后来直到她救下了顾己,这个从相貌到名字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也许老天也看不惯自己这般懈怠吧,特意安排她来点醒现在的自己。

“无论我们的外在身份如何变化,只要我们能够掌握好自己的内心,我们依然还是我们。”

这就是叶颜的答案,是支撑她在这个全新的地方坚持下去的原因。

那句惊世骇俗的要做背后捅刀子的人,那天毅然决然地救下顾己,那次毫无退缩和元夜时的据理力争,还有每一次对待他人的善意和平等,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如今的叶颜,她是多样的却也是统一的。

如今的叶颜豁然开朗了,她将为了自己而活,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而活。

“所以水秀我希望我们都能成为更好的人,我并不是为了强迫你接受我的想法,而是想让你,想让你们每一个人知道,我们是可以换一种方式去生活,去表达的。”

最近接连几次被小姐专门谈心,这次更是当着大家的面儿,就算平常水秀再嘻嘻哈哈的,如今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她抿了抿嘴唇点点头,主动开口说着,“小姐,您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会用心理解的,不如等到去酒垆取酒的时候,就让我去吧。”

这对于水秀来说是是改变的一小步,却是叶颜所带来的思想进步的一大步。

“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好了,说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渴了吧,我们去喝点茶水吧。”叶颜又恢复了原来的灿烂微笑,带着几人去大厅喝茶吃糕点去了。

“从禾哥哥你怎么了?在看什么呢?”顾己见从禾停住了脚步,站在他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看向亭子对面的屋顶,“屋顶上有什么吗?什么都没有啊。”

从禾扫视了一圈,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心下存疑,刚才他分明察觉到上面有人的,怎么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好了,从禾哥哥我们快走吧。”顾己牵过从禾的手,拉着他往大厅走去。

回廊中,还依稀能听到水秀吐槽从禾磨蹭,水月帮忙打圆场的声音。

而做了一段时间梁上君子的元夜时此刻正站在王府的院墙之外,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身边的人。

“你怎么过来了?”元夜时皱着眉头询问着,而身边正是带着元夜川,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拿锦盒的下人,看这个样子像是要送到镇南王府去。

刚才叶颜几人结束了谈话,元夜时也打算回府去,刚从屋顶上飞身而下,就和一旁的元夜川撞了个正着。

元夜川一双狡黠的眼睛不住地在元夜时和镇南王府的屋顶上来回扫视。

“五哥,你先别问我怎么过来了?小弟想知道这青天白日的你在屋顶上做什么呢?”

这小子,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还一脸得逞的微笑,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大有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不会让自己离开的意思。

元夜时凑近了一点,而元夜川也自觉地附耳上前,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的五哥干的就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凭什么告诉你!”直到元夜川完全凑近,元夜时突然大喊一声,吓了元夜川一跳,连忙捂着耳朵弹出去好远。

“哇,五哥,我的耳朵都要聋了,不说就不说呗,你不说我也知道,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永安郡主如此佳人,五哥就算倾心于她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只是我竟然不知道五哥对永安郡主用情如此之深,竟然不顾身份躲在屋顶偷看!”

元夜川一脸痛心疾首,全然一副为元夜时不值得的表情,“五哥,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要勇于出击才是,躲在暗处绝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啊。五哥,你觉得呢?”

元夜时也是佩服他这个弟弟的想法,竟然将他的所有行为都找了一个完美的解释,再配上他灵活多变的表情,怕是元夜时自己都快相信了。

“我觉得?我觉得你应该少看那些不知所云的话本,你看你脑子里整日在想些什么东西,让母后知道了,又该说你了。”

提起皇后,元夜川果然安稳了不少,不敢再开元夜时的玩笑,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更垮了一些。

“哎,母后最近给我准备了好些书看,我好不容易才应承下帮二哥送东西给永安郡主的任务,终于能放松不少。”

元夜川作为皇后的儿子,自然被寄予厚望,不过他自己可不这么觉得,瑞王元夜安是他的亲哥哥,还有一个做什么都十分完美的亲姐姐婧柔公主在,他只想着能够随心所欲做些想做的事情而已,幸亏元夜安争气,让皇后很是满意,一心扑在大儿子身上,对这个天性爱玩的小儿子倒也算是疏于管教了。

元夜川还在感慨自己跑出来多不容易,元夜时却已经抓到了他想要的重点,“七弟你是说这些东西是二哥送给永安郡主的?”

“对啊,我出宫之后去了瑞王府,发现二哥准备了好些东西要送给郡主,可是最近父皇安排的政务似乎是有些棘手,二哥又不想让沈嬷嬷来送,所以我就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啦。”

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元夜川显然是又来了兴趣,连忙又往元夜时那边挪了挪,“对了五哥你可别说做弟弟的不向着你啊,我看二哥这段时间对永安郡主很是关注,听他府里的人说他经常提起郡主来,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准备?准备个头?元夜时也不知道这个弟弟是真的傻还是装模作样的,虽然不是什么有用的情报,但是连瑞王府的事情他都随随便便地告诉了自己,元夜时一时之间也不好判断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去送东西了,五哥咱们回去再继续说啊。”看着元夜川准备抬脚离开,元夜时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子,将他拽了回来,“哎哎哎,你着什么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五哥还有什么事?什么事情都等我送完东西回来再说,到时候弟弟陪兄长好好喝上几杯。”

“被你那些从话本子里学来的东西都给我扔了,还有,我要说的就是关于永安郡主的事情,你今日来的不巧,她不在府里出门去了。”

不在府里?这话说完元夜时自己都不信,偏生元夜川傻乎乎地恍然大悟的感觉,“哦,怪不得五哥你都跑到屋顶上去了,府里的护卫居然还没有发现,原来是郡主不在,只是我没想到五哥对于郡主的感情这般深沉,明知郡主不在也想要暗地里看看她生活过的地方。”

“是啊是啊,她不在,这些东西你就带回去吧,权当二哥送你的。”元夜时催促着元夜川离开,他实在是不想在这儿耗下去了,天知道元夜川的脑子里还能想出什么离谱情节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五哥放心,你的心意我会替你保密的。”元夜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示意元夜时安心,自己的嘴可严实了。

“...是吗,那就多谢七弟了。”元夜时抽了抽嘴角,目送着元夜川原路返回,而他自己也快步回了自己的府宅之中。

七殿下府的书房内,元夜川坐在上首,那些锦盒尽数被他搬了回来,他唤来管家,示意让其将这些东西收回库中,管家看到这些盒子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些不都是殿下今天早上特意从库房中挑选出来的吗?怎么转了一圈又要放回去了?不过这也不是他需要知道的,殿下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就是了。

“七月,你进来。”书房外,跑过来一个盈盈少女,她模样娇俏可爱,一双眼睛极为灵动,桃色的衣裙显得尤为俏丽,“主子,你叫我啊。”“今日来得倒快,你去一趟我二哥那里,就说我今日身子疲乏,不去找他了。另外,你到瑞王府门口的时候不要立刻进去,在门口站上一会儿,但是也不要表现得太刻意知道吗?”

“我七月办事,您还不放心吗?主子那我现在就去啦。”“去吧,等你会回来的时候顺便去帮初七买些他爱吃的点心,最近几日啊我看他食欲不太高涨啊可得让他多吃一些,否则有人可要心疼了。”元夜川为自己添了一杯茶,玩笑般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这丫头也是不知道羞,从小就跟在初七身后,对他的心意府里的众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主子你又拿我打趣,可是我就是心疼他啊。”七月绞着手指,脚也不好意思地蹭着地,两颊也变得绯红,“好了,快去吧,别忘了我交代的事情。”

七月和初七是小时候被元夜川捡回家去的,跟在他身边如今也已经八年了,七月的主要任务就照顾元夜川,没事儿的时候跑跑腿啥的,生活过得还挺滋润,七殿下府和瑞王府同在一条街上,七月蹦蹦跳跳着没一会儿就到了,站在大门口,七月心里惦念着元夜川的嘱咐。

“不要太刻意,那,那我...”七月全身上下看了一遍,也没有啥有用的东西,干脆她直接凑到瑞王府门口的两个护卫身侧,坐在王府的门框上,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眯成一条直线,“两位大哥好啊。”

“是七月姑娘啊,殿下此刻正在府中,你可以直接进去。”七月来这里太多次,和门口的守卫早已经熟络起来了,“我不着急,先坐一会儿,刚才来得太急把腿给扭到了,可疼了。”七月有些委屈,哪知对面二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笑话,七月扭到腿了,她可是能从这屋顶翻下去的姑娘,瑞王府的假山让七殿下和她不知道跳上跳下多少回了。

七月撅了噘嘴,什么嘛,一点反应也没有,自己的这个理由有这么拙劣吗?不过应该已经达到主子的要求了吧。七月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大踏步地走进了瑞王府。

看着在府中健步如飞的七月,两个守卫互相对视一眼你,“我就说她是装的吧,你看看这腿脚比我还利索呢。”

七月将元夜川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元夜安则是一脸恨其不争气的表情,“这借口他已经用了好多次了,真当我不知道他的那些心思吗?也罢,既然是身子不适,就让他在府里好好休息吧,你先回去吧。”

“是,七月告退。”

七月出了王府大门,脸上带着笑容,直奔着福芳斋而去,“太好了,可以去给初七买好吃的了。”

少女活泼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而道路两侧也各有一人在七月经过之后离开了原先停留的位置。其中一个径直回到了瑞王府中,赫然就是玄一,“主子,按照您的吩咐,今日我一直在留意着镇南王府的动向,发现永安郡主今日出府接连去了城外和西街数个地方,中午回府后就没有再出来过,不过属下在王府的墙边发现了五殿下和七殿下的踪迹,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属下怕暴露踪迹因此没有靠得太紧,至于七殿下身边的那个七月,离开王府后就去了福芳斋买点心。”

七月的动向元夜安并不关心,“你是说老五和老七都在镇南王府那边?”“是的,五殿下是独自一人,而七殿下则是带着一些锦盒过去的,两人在墙边交谈了一番后,就各自离开了。”“那东西呢?可曾送过去。”

“并没有,七殿下全都带回去了,按照时间推算,想来七殿下回府不久后就派七月过来了。”

元夜安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若是试图坏了自己的计划,他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老五和老七都在,二人还交谈了一会儿,莫不是他们二人暗中已经联手了?因此元夜川才会以身子不适推脱今日的见面?

元夜安越想越烦闷,本来一个元夜时就足够让他忌惮了,若是元夜川也掺和进来,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了。

“玄一,你去告诉手下的人,继续留意老五和镇南王府的动向,至于老七那里也安排几个人过去。”

玄一领命离开,在门口正好碰见了沈嬷嬷正端着参汤进来,他向来不喜欢这个倚老卖老,满脑子都是钱的沈嬷嬷,因此也没打招呼,直接略过她离开了。对于玄一的行为,沈嬷嬷嗤之以鼻,“哼,不就是个下人吗,神气什么,还不是殿下看他还有些用。”

“殿下,老奴给您送参汤来了。”元夜安的眼神满是阴鸷,这家伙每次都来自己眼前晃悠,“不用,你先下去吧。”元夜安的声音夹杂着几丝怒火,但是还是尽力控制着情绪,除非沈嬷嬷犯了弥天大祸,不然她是不能动她的。

毕竟,沈嬷嬷是先皇后给他安排的人。

另一边,左一也同样将七月的动向尽数给元夜时汇报完毕,“她没有直接进去而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是的,主子,这一点属下也尚未弄清楚原因,在她离开之后属下又在瑞王府周围观察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

元夜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显然他跟元夜安相比考虑得就多了一点,“那七弟身边的那个初七呢?最近可曾见到?”

左一摇摇头,最近他都跟在元夜时身边,并没有亲自去注意初七的动向,“根据收集回来的线索发现,初七最近都不在城中,说是出城去替七殿下找什么草药去了。”

“草药?”元夜时的两道剑眉皱在一起,他那个七弟他还是知道的,若是说替他无找些什么话本子好吃的好玩的之类他说不定还能相信,可是这草药一说,未免有些太奇怪了一些。

“密切注意七弟那边状态,我以前倒是没看出来我这个弟弟竟是这般神秘?有意思,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另外,我安排你做的事情都办妥帖了吗?”

左一颔首,“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很快南街那边就会一处店铺位置空出来,而且这个消息也已经放出去了,想来那个叫从禾的已经打探到了。”

想起叶颜,元夜时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嘴角也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很好,一定要保证,务必让永安郡主买下那里。”

左一看着元夜时的笑容,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这永安郡主到底做了些什么,能让主子一想到她就笑,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若是水月在这里能够听到左一的心声的话,必然会再次无语住,毕竟元夜时此时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温柔了。

叶颜并不知道在自己府外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现在只一心想着食楼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得当的,她坐在亭子里,掰着手指仔细数着,“选址的话从禾今日说南街会有一处店铺出手,规格还有位置都挺合适的,食材又着落了,酒也定下了,明日将四娘接过来,由她来设计安排食楼的整体风格,还有什么事情来着?”

叶颜叹了一口气起身看向在府中各处洒扫的下人,她突然一拍脑袋,“哎呀,人手,把人手给忘了。”“小姐若是需要人手的话,让邵叔去买几个人回来不就好了。”水月和水秀在旁边伺候着,在她们看来人手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可是我不想这样啊。”叶颜有些泄气,实际上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了,舒国纵使民风开放,但是男女之间仍然是差距过大,远的不说就单说王四娘的情况,若是换成是男子,恐怕家里人就不会觉得是丢了脸面,说不定还会大加赞叹,说什么大丈夫追求心中理想一往无前之类的话。

前世她已经深切感受到重男轻女,以及原生家庭带给自己的痛苦,如今就算来到这里她也见证过许多,从顾己到王四娘甚至是赵如柳,都是这封建思想下的牺牲品,如今她有能力去帮助别人的话,叶颜宁愿去帮助那些仍然遭受迫害的女子们。

“那小姐的意思是?”水月看得出来小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与其在这里猜测倒不如直接问问小姐,“你们可知这附近是否有谁的遗孀?”“小姐你是说想要找她们?”这么久了,水月已经是习惯了叶颜的行为不同寻常,几乎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是啊,找她们我觉得很好,你们想想看啊,这其一是给了她们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不能改嫁又不能回到娘家居住,这让她们如何生活呢?其二是她们身为妇人,做饭这类的事情肯定难不倒她们,至于端菜送菜的话她们肯定也能胜任的,其三就是我也不想让她们觉得自己被卖给我了,我与她们是正常的雇佣关系,而不是将她们卖身与我。”

“小姐说得有道理,那我现在就去找她们?”令叶颜惊喜的是,这次回应她的竟是水秀,她的眼神一片真诚,似是对叶颜的话深有体悟,“水秀说得对,小姐的意思我们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两个去办吧,毕竟小姐不希望让外人知晓食楼和王府有联系,若是把她们带回来实在是惹眼,而且也很容易引人怀疑。”

难得水秀这么积极,叶颜也不想打击她的性质,况且水月说得有道理,正好也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她们二人的能力,“既然你们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自当同意啊,你们先去找找看,等到确定了人数我再做新的安排。”

水月水秀两人按照叶颜的吩咐出府寻找在城中生活的遗孀,询问她们的意愿看看是否愿意去食楼工作,而从禾则是按照叶颜的吩咐,准备明日一早去九岭山接王四娘。

“从禾哥哥你要去哪儿啊?”回廊中,顾己正端着给叶颜准备的蜜饯和水果往花园去,正好看见整装待发,准备往府外去的从禾。

顾己的手腕和脚踝都露在外面,早已经被风吹的冰凉,脸颊也会红彤彤的,不过她还是满脸的微笑,“小姐安排我明日去九岭山接那位叫王四娘的木匠回来,去九岭山的路我记得不太清楚,因此想着趁着今天城门关闭之前熟悉一下路线。”

“哪里用这么麻烦呀。”顾己嘻嘻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明日我跟从禾哥哥去就行了啊,我记得路的。”见从禾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顾己干脆端着果盘站在细长的栏杆上,“真的,我的记性可好了,真的能记住的。”

看着眼前这小姑娘急于证明自己的样子,从禾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顾己听话,去给小姐送东西吧,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出城了。”

“哼,你们怎么不相信顾己呢,我真的记得住的!”顾己有些委屈也有些生气,扁着嘴幽怨地看着从禾,干脆将果盘往他怀里一送,拉着他的衣服就往叶颜的方向去,她非要证明一下不可。

老远,叶颜就能听见顾己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身材娇小的顾己正死死地拽着从禾的衣摆不撒手,两人的步伐差得太多,从禾一路上险些摔倒好几次。

“顾己,从禾,你们这是玩什么游戏呢?”看见叶颜,顾己立刻找到了最信任的人,她冲到叶颜身边,一双眼睛眨啊眨的,“小姐,我记得去九岭山的路你相不相信?”

听着顾己说的话,又看向有些无奈的从禾,叶颜只当顾己的实孩子心性作祟,便顺从着她的话往下说,“信,当然信,我们顾己是最聪明的。”

顾己更加委屈了,她没想到居然连小姐也不信自己,“顾己,别闹了,我还要去熟悉路线呢,再不去真的来不及了。”

“小姐,顾己没有骗人,不信我说给你听。从城门出去后先向直走一里,然后右转半里再左转半里就到了我们村子,一路上经过了三个茶摊,还有初七个过路的人,从村子里出去往南走三里会碰到一个告示牌子,上面贴着一张白色的告示,上年一共有七十三个字,往东南走一里,再直走一里就到了九岭山山脚,昨日去的时候还有三个男子从山上下来,手中拿着折扇,腰间挂着香囊。”

顾己一口气说完,叶颜和从禾都愣在原地,昨日在车上,顾己确实一直掀开帘子看向窗外,自己只当她是心情不好为了缓解情绪,没想到她竟然能把看见得所有东西都复述下来,其余的叶颜不清楚对错,但是从九岭山上下来的三个人却是真实的情况,因为当时叶颜还向他们三个打探王木匠的住处呢,当然其中最可怕的莫过于那七十三字的告示,顾己不识字,但是她却能在行驶的马车中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能知晓字数多少。

这未免,有些太厉害了。

看着叶颜的神情,从禾就明白顾己都说对了。

叶颜十分惊喜,连忙拉过顾己的手,“顾己你太厉害了吧,这分明就是过目不忘啊,你是怎么做到的?”顾己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从小就能记住这些,不过后来爹娘说这个没有用,我也就没当回事。”

“什么没用,那是他们不识货,你这个能力肯定会帮大忙的!”得到了叶颜的夸赞,顾己的腰板儿也挺直了不少,面上带着几分骄傲,“小姐还不止呢,那告示上的字我虽然不知道怎么读,但是我还是能写出来的。”

叶颜的眼睛又瞪大了许多,她不仅数了字数,还将笔画都记住了吗?太神了!

“顾己抱歉,我刚才没有相信你,就按照你说的明日你带着我去九岭山。”从禾向顾己道歉。

得到了正视的顾己特别开心,自己终于有一个方面比三个哥哥姐姐做得好了。

顾己的天赋让叶颜惊叹,这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让顾己读书识字的信念,万一日后有能用到她的地方呢?

叶颜正了正神色,“顾己,我有个任务交给你。”顾己一向在意在叶颜的感受,起先她还可以自我开解,毕竟自己是后来的,水月姐姐她们受小姐重视也是应该的,后来在府里住下来后,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深,除了上次还是跟着邵叔去找人,再就没有任何她能帮得上的地方了,如今小姐居然有任务交给自己,她自然喜不自胜。

“小姐,什么任务啊?”

“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我希望你能够尽快学会读书写字,并不是一定要你多么有才华,最起码自己的名字总该会写吧。”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能够识文断字也算是让未来的路好走不少。

顾己也明白叶颜的良苦用心,立刻答应下来,并表示自己不会辜负小姐,一定会尽快学会识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