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竟然如此?果然是你,抓紧时间,速速查找线索。”司徒登闻言,微感意外,又似毫不意外,大声呼喊。
“师父,不偏不倚,这些画像正是二十八幅,基本上每一幅均对应我过去人生一年之事,如今我正好二十八岁。”陆瑶呼喊。“师父你且辛苦,我正在查找。”陆瑶一边忙活一边追喊道。
“既是年份大事,你想想,有无哪些特别年份与事件,可能与重大意义相关?尽量从那些事件中寻找突破。”司徒登大声提示。
“重大事件,那便是……辟止潭?陆长风?萧深?跳崖?遇到师父?大漠古宫……不外乎此类事宜。”陆瑶一边飞速在脑内思索,一边寻到对应事件画幅之前,细看摸排。
然而全无反应。
“究竟从何处下手?玄在何处?设计之人意指何处?”陆瑶继续寻找,不停寻思着。
“此地名为无望谷,但不可能此事注定无望,那便是有望。有望……有望不即是生机?生机……我人生之生机在何时?”陆瑶继续查看思索。
“萧深!试试萧深!正是与萧深结合与破败一事,对我来说,好似两生相隔。彷佛过去之我崩散,现时之我新生。此关窍眼,可能在蕴藏生机,绝处上行之处。”陆瑶脑内清明起来,疾步行至描绘与萧深婚破那幅画前。
那幅画中,有一女子形貌枯槁,衣发凌乱,手抚腹部眠卧石旁,清冷月夜独自悲泣。而身后有一年岁相仿少年男子,背对而立,侧目回顾,形貌与萧深有几分相像。其余周身风物,皆是败落萧瑟光景,令人光是目睹,便生心碎念绝之感。
陆瑶细看此幅画作,她此时人在水底古老密闭石室,周身静谧孤索,只有各色宝石嵌在墙壁,发着幽幽光芒。
一方最少几百年前,在这遥远地界布下的石室之内,挂满她那短暂而滋味复杂的过去岁月。陆瑶看着看着,不禁情思共鸣,仿佛置身于彼时彼处,那是她与萧深的故事,此时被压制多年的记忆在她面前纷纷上演。
“萧深,我一直以为,只有你之一事,是我过去人生中痛创不耻的存在,是我背弃内心、妥协世俗的错误择选。原来,我与你之间,并非那么简单不堪。我对你,不是忘记与不屑,不是记恨与悔惜,也不是淡化与释然,原来竟是在乎?或者说,我们还是有爱。”
陆瑶仿佛看到初初相识时,她与萧深二人,不论各自本性如何,总算一对纯真少年。她看到了他们笑闹玩耍,使性子哭鼻子,嗔来骂去的场景;她看到了二人用心筹备婚娶,一起行步户外,拈花摘叶,一起废话连篇的那些散事;她看到她为萧深在午后暖阳下制作果实点心,萧深为了她,更改许多设置摆放,将原本自身喜好之物换成她喜爱之物……
“萧深,自与你狼狈破裂,年少如我,生出终生不再婚嫁之念,此后数年拒人千里不再言情,原来,也许不止是对人情人心失望,也不仅是世事不便,是对你我往事,还未放下吗?原来厌恶的底色,也许尚余一分在意?”
“尽管你总归不是我渴盼心喜之人,但那些彼此实实在在捧出心意用心对待的少年往事,确是真的。也许,我对那心意被摧毁辜负一事,一直是放不下的。”陆瑶思及此处,眼角湿润。
“萧深,原来你与我,并非无情之合。我们年少无猜,秉持规仪,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走过的一段促旅,不全是废章与笑话。”陆瑶泪滴不停滑落脸颊。
“萧深,也许我爱过你,亦看得到你爱我的那些时日。”,“一直以为,若有一个可恨之人,那便是你,也许并非如此。有些恨意底色亦是爱意,爱是真的,它存在过,被背弃了才会怀恨与厌恶。哪怕裹满了悔恨与不堪,它还是静静深埋在心湖深处。”
“那么,便在此时,我原谅你了,故事的最后一章,用爱来做结笔。”陆瑶顾不上流落脸颊的那些泪水,长长呼出一口气。
“原来,我以为过去人生无爱无情,黑暗破碎,给我带来悔恨之事,底核还是有爱。”
“此恨此痛此殇此事,尚有爱,尚可原谅,其余诸事,有何放不下。我原谅了所有出现在生命中的人事,原谅萧深,也原谅我自己。陆瑶,你自由了!世界又回复丰富美满,又可以编织与拥抱斑斓景象。”陆瑶长叹。
“萧深,我要抹去你了。”
我记得你说过,“阿瑶,陆长风就那么好吗,你爱我吗?”
“阿瑶,就算他多好,你多爱他,那也不要紧,哪怕你心里是他,人在我身边就好,这样我也足够。”萧深的话,陆瑶还清楚记得,他也曾小心呵护,情意拳拳,少年情深,妥协至此。
“曾经彼此在意过,我记得你我用过心,至于伤害和亏欠,我要忘了放了,昨日之人,与我没有干系了。”陆瑶全身松垂。
她记得初识时,问过萧深,理想的人生是何模样。萧深回答:“与家人在一起,安暖终生。”
陆瑶自少年时,便壮志满怀,但常对外谦虚平和,因而,她听到萧深此语,亦以为是谦虚客套。多年以后,她才知道,萧深说的是真话,他虽并非全然柔退之人,但那一份口中企盼,确是真的。
而那时若陆瑶能明白这点,便不会跟萧深结亲了。因为,她不是那个,可以给萧深带来平安生活的人。
“萧深,与你一起的短忆,我亦珍惜。”
回忆画面一点点消散,回到最初相遇的那一幕,那个少年笑容绽开,清脆脆说道:“姑娘,我叫萧深。可否邀你同游几步?”
“我接受你我这件事是人生中的必然,是劫难也是幸运,已引我来到今日。那么,永别了,祝你好……”最后的画面散去,陆瑶看着画中人背影喃喃说道。
“小心!”司徒登见她急急走到一幅画前,怔怔然看得出了神,远远望去,看不清面上神色,却是一动不动,不知在做些什么,虽疑问焦急,却不敢贸然出言打扰。
正此期间,却见石室顶部,骤然机括群开,出现多个小孔,每幅画上各有一股水流喷涌而出,直往那些画作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