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划过天际,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倾盆大雨冲刷在凤家的府邸之上。
此刻府门外站着一具游魂,浑身被烧得焦黑,连带着好些地方的衣裳裹着皮肉往外翻,看得直叫人心惊!
从天而降的雨水宛若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向凤锦瑶。
她怎么也忘不了火焰灼烧她肌肤时的撕心痛楚,而外头刻意纵火的那人却笑得放肆。
“阿瑶,来世投个好胎吧,别生在凤家这种福乐窝里头,生来就被人算计,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温梦生,你不得好死!”
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知道真相后的绝望。
熊熊烈火燃烧了几个时辰,凤锦瑶看着自己似灵魂出窍一般,自温家飘到了凤府门口。
摇摇晃晃的推门而入,却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而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具棺材。
“父亲!”
“母亲!”
“哥哥……”
无一人回答。
被山匪乱刀砍死血肉模糊的大哥。
断腿后不堪受辱郁郁而终的二哥。
终日咳血寝食难安,死前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母亲。
还有那断肢残臂皆不在,只剩一颗头颅的父亲。
他们都睁着赤红的双眼,从棺材里头爬出来,朝着凤锦瑶而来,却又似看不见她一样穿身而过。
“啊……”
嘶喊的声音划破天际,凤锦瑶胸腔郁结的那口鲜血喷了出来,恨意洒满全身,若是此刻有刀剑在手,她必活剐了温家那群畜生!
血腥气愈发浓重,就在她头疼欲裂,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窜出来的时候,却听到一熟悉的叫唤声,令她从噩梦里挣扎着苏醒过来。
“小姐?小姐?”
被摇醒的凤锦瑶倏然睁眼,满是恨意,一把就抓过云絮头上的发钗,朝着她的脖颈就要刺过去。
“小姐!”
那丫鬟被吓得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钗尖上的冷意距离她不过一个巴掌的时候,才堪堪停了下来。
“云絮?”
“是我,是我,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脑子里无数的画面不停闪现,父母哥哥的惨死模样,温家的冷血无情,梁家的推波助澜,还有卫家和九皇子在背后暗中陷害!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勾起了凤锦瑶内心深处的恨意。
那并不是噩梦,而是凤家过去面对的腥风血雨。
她明明已经被烧死了,怎么又活回来了?
云絮这丫头不是死在她前头吗,难不成是重生了?
凤锦瑶深吸一口气,闭眼调息,发钗还紧紧的攥在手里,没有一刻松懈。
云絮见她脸色唰白,眉头紧皱,额发上还有细汗冒出,便知定是梦魇了。
于是镇了镇心神才开口说道。
“小姐可是昨夜没睡好?您眼下都有乌青了。明日就是白家老太太的寿宴,这样子去怕是老太太会心疼的。”
外祖母的寿辰?
凤锦瑶这回断定,她真的是重生了。
“现在是天启十一年?”
“是啊。小姐。”
云絮愈发奇怪,怎么睡了一晚后,小姐连这些都不记得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
双拳重重的砸在床榻上,娇嫩细腻的皮肤很快就红肿起来。
无比感念上苍给她这重活一世的机会,既然如此,那她就要让害凤家的人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再睁眼,已然不剩一丝惊慌。
慢慢来,不着急。
那些手上沾满了凤家人血的温家,梁家,卫家,九皇子,一个都逃不掉。
“母亲的咳疾可好些了?”
上一世的母亲,就是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咳疾殒了命。
前世是她愚蠢,这样拙劣的算计也没看出来,还巴巴的往上赶,给了温家坐实两心相悦的机会!
也是因为她的这一错嫁,才引来一系列祸事。
家中之人接连遭遇变故,她怎么也忘不了母亲临死前那双眼凹陷,四肢干枯,还不住咳血的模样,一声声的唤着阿瑶,死之前最牵挂的还是她。
“听白妈妈说,还是老样子,太医院的药吃了两月也不见好。”
“你去城南任家,买三瓶咳疾药来,记着悄悄的去,别让人发现了。”
“小姐,你这是……”
“按我说的做就成,让绣球来伺候我洗漱吧。”
“是。”
上一世母亲死后没多久,凤锦瑶才从药渣里查出有问题,多了一味加重湿火的药材,难怪母亲久治不愈,甚至越来越虚,最后咳血而亡。
可惜正欲追查下去,哥哥和父亲就因外任接连遇害,母亲之死也就悬而未决。
这一世定要护住这个疼爱她如斯的母亲才是!
连带着背后敢害母亲之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云絮虽不解小姐是何意思,但一贯只埋头做事的她倒是一点马虎眼也不敢打,吩咐外头候着的丫头们鱼贯而入,伺候小姐梳洗。
自己则借口要出门给小姐采买头油,悄悄的往城南任家药铺去了。
冰肌玉骨,美若天成,身量削瘦,凤锦瑶巴掌大的脸上有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让人看了难忘。
她眼下的乌青扑了点桃花粉做遮盖,泼墨般的长发绾了个简单的发髻,上插一根羊脂玉的梅花簪。
绣球找了一身槿紫浮光锦百褶裙来,外罩宫缎素雪的褙子,雪白的兔毛封紧了领口和袖口,冬日里暖和的很。
“冬日雪色,小姐穿这个既暖和又衬肤色。”
凤锦瑶没接绣球的话,转而吩咐道。
“告诉白妈妈,我过去陪母亲用早膳。”
“是。”
整理好了衣裙,打帘而出,仲冬的风吹来一阵,冷得丫鬟们打了个哆嗦。
反倒是前头走着的凤锦瑶,笔直挺立,不受影响。
素色的云锦披风抵挡住了外头的风霜,手里握着的鎏金暖手铜炉却暖不了她心。
凝安院的廊下墙角边移植了几株红心檀梅,此刻开得正好,偏巧那火红的颜色像极了凤家满门冤屈的心头血,时刻提醒着她,灭门之祸,不共戴天!
一步一步,更加坚定!
从凝安院走到母亲所在的云海院,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凤锦瑶带着人刚进了院子,就听见前来迎她的白妈妈请安声。
“小姐来得可真早。”
“白妈妈辛苦了,昨夜母亲还咳得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