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说好的,去大理

“初见,下次换我记得你。”

回忆将初见迅速拉回青涩的时光。七年前,那年初见备战着中考,偶然认识了他,他是高三的,来到这小县城复读。初见是文学社社长,一次筹备校报,文学社的版面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宋别。初见需要和成员沟通文章细节,就这样加了他的微信。

他们认识后,发现宋别和她有相同的爱好。喜欢云南大理,喜欢作者余华,喜欢拍晚饭后的夕阳,喜欢用文章吐露一些感悟。他们聊得很来。

初见乐观大方开朗,经常开导她身边迷茫的朋友,却也经常遭到恩将仇报。宋别高冷也看淡在他眼中没用的人际关系。他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学业,唯一的交流都在微信。

宋别告诉她,“在这种限定的日子里,根本不必为人际关系做努力。”而初见也治愈他被应试教育高考麻痹的那颗心。她说,“高考那座山丘,迈不迈过都不能成为否定或自傲的资本,其实生活中有更多重要的事。”他们是各自青春中最好的知己。

后来,宋别考上了他第一年失之交臂的大学。初见也成功考上小县城的唯一一所重高。宋别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初见,也没有实现一起去大理的约定。不过初见收到了一束花,是大理寄来的,打过去的电话是空号。初见知道是他送的。

初见尝试过用微信和他取得联系,不过好像他早就不用了。头像朋友圈再也没有更新过。

初见考上了政法大学,她慢慢淡忘了这些,她毕业的那天,又收到了一束大理寄来的鲜花。花中有一张卡片,“大理的花,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淡雅不过足够顽强。”这张卡片没有署名。

初见按快递上的信息,给那个寄件人打了电话,是花店的老板。花店老板说:“是一个小伙子,精神还不太好,整天神神叨叨的,他委托我给你寄束新鲜的花,其他的不清楚。”

初见终于去了心心念念的大理,她是来找答案,也是来找丢失在她七年前记忆中的友人。她来到那家花店,花店老板回忆说:“他之前就住在那家民宿,每天都要来买花,不过有几天没看到他了。”初见询问了民宿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递给了她一封信,那是宋别留在这里的。他知道她会来。

信上是这样说的:

「hello,见字如面。

好久不见了,真的很久了,七年。我知道你会有很多疑问,慢慢来,我会解释给你听。首先,七年前的不辞而别,我表示抱歉。我当时好像意识到,我于你和你于我的意义好像发生偏差,但是我惧怕世俗眼光,我不敢。一年前,我得了病,阿尔兹海默症,是不是很惊讶,是的我也一样。我也不止一次想过和它抗争。吃药、写日记、录视频,我无时不刻不在警惕着。我害怕遗忘。所以我来了大理。毕竟我们说好的,去大理。余华在书中写道:“我的身体摇摇晃晃坐在那里,像是超重的货船坐在波动的水面上。”或许我也这样,我的记忆,就像那超重的货船,我不确定,哪天它就会覆灭。好吧,我妥协了。我是自私的,最后还想在你面前找波存在感哈哈哈。初见,下次换我记得你。」

最后的最后,大理的花开了。

初见来到洱海边,风吹过她的耳畔,她拂过遮挡视线的头发,忽地一束阳光穿过树林和海风,照到了她身上,不偏不倚,那是心脏的地方。

她逆着光,向海的那边望去。

那是海的尽头吗?

不是,那会是他记忆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