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岩城堡3

爱丽丝走上台阶,一步一步走得有些艰难,眼睛直愣愣望着那道大门,这熟悉的声音她真的太久没有听到了。

大门上雕刻着奔跑的猎豹,黑岩城的人崇拜速度迅猛的猎豹,他们认为最勇猛的战士就应该以猎豹的速度冲向敌营,然后毫不留情地斩下敌人的头颅。

黑岩城的士兵左臂上都纹着猎豹,这是他们的信仰,历经千年从未改变。

爱丽丝指尖触到大门,轻轻用力便将大门推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斗兽场里,她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仿佛她是空气一般。

贵族把奴隶们当做野兽,需要的时候,便会挑选两名最强壮的奴隶扔进斗兽场里,邀请其他贵族前来观看,这不仅能给斗兽场带来丰厚的利润,也能把不相干的贵族们聚集起来,让他们彼此认识。

通过这种场合认识的朋友,往往可以给彼此的生活增添不少乐趣,私下交往时不必刻意端着,毕竟彼此是什么货色,大家都心知肚明。

斗兽场的规矩是两个奴隶不带任何武器进入斗兽场决斗,直到其中一个死去,决斗才算结束,所以参加决斗的奴隶必须足够强悍,为了活下去,必须比对方更加凶猛,如同真正的野兽一般。

人们穿着华丽的衣服,戴着昂贵的首饰,喷着好闻的香水,扮着绅士和淑女,站在观众台上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嚷着,傲慢地指挥着场中战斗的两个奴隶,奴隶脖子上套着黑色的金属项圈,像一条家养的狗,两人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

爱丽丝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人群中最美艳夺目的女人,女人一手拎着长裙,一手端着红酒杯,身体有节奏地旋转,一头金色长发随意盘起,几缕发丝垂落肩头,为她添了几分慵懒。

围观的几个男子众星捧月般围着女人拍手,身体不由自主舞动着,女人有意无意把杯中红酒洒出去,红酒飞溅到一个瘦高男人的脸上,男人们顿时激动地吼起来,像一头头发春的野兽。

女人贴身上前,伸出舌头舔了舔男人脸上的红酒,男人立即一把揽住女人的小蛮腰,低头就要吻上去,女人偏了个头,灵巧地就像个猴子,不知怎的就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

其他男人看了直咽口水,伸长了脖子想把自己的脸递到女人面前,女人一面顽皮朝男人们吐舌头,一面躲闪着洒出红酒,有两个男人像哈巴狗似的追逐着那些红酒,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杯子里还有半杯红酒,女人把酒顺着自己白嫩的脖颈倒下去。

人群中有人接住酒杯,朝着女人吹了吹口哨,但女人并未理睬。

与此同时,看台上的人们一同发出胜利的欢呼,一个奴隶倒在血泊里,另一个奴隶双手握拳高举,凶狠地咬着后槽牙,眼神如豺狼般阴狠。

爱丽丝站在离那个女人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女人和男人们嬉闹,当看到一只不安分的手扒拉女人的衣服时,黑色蝴蝶落在那只手上,那只手连忙缩了回去。

“咚咚咚”

斗兽场的看台上有一个巨大的铜锣,赤着上半身的奴隶用力击打铜锣,直到奴隶的拳头变得血淋淋为止。

铜锣声起,人们整理衣冠,陆续离开,就好像刚才面目狰狞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他们矜持地和其他人道别,说话轻声细语。

那几个男人用白色手绢擦干净脸上不慎沾染的红酒,嫌弃地扔下几个金币,大步流星地走开。

女人蹲下身子去捡男人们丢下的金币,有几个金币被男人踩过,金币上留下清晰的脚印,女人把金币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心收好,待她抬头时,忽然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女人的脸羞得通红,尴尬地站起来,“小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叫什么?”爱丽丝问她,语气像是长辈在训斥晚归的小孩子,“为什么在这里工作?你很需要这些金币吗?”

“凯瑟琳,”女人怯懦地回答,完全没有了刚刚逗弄男人的风情和豪爽,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在这里工作很轻松,一天可以赚几十个金币。”

看着这张酷似母亲的脸,还有与母亲同样温柔的声音,爱丽丝的心被深深刺痛了,她的母亲是十二女巫之首,是所有人敬仰的女巫,谁也不敢亵渎。

再看看眼前的女人,同样的容貌完全不同的气质,同样的容貌完全不同的身份,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女巫,一个是卑贱的舞女,这个女人的存在就像在告诫爱丽丝,她的母亲被人推下了神坛,女巫曾经的辉煌早已不复存在。

爱丽丝一秒也待不下去,只想赶紧找个地方透透气,她是回来复仇的,不是回来受气的。

她不是活在过去的人,更不会陷在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凯瑟琳抬起眼皮想看看小女孩的反应,却发现对方竟早已离开,她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雷特公爵府坐落在坎布尔街,街上行人寥寥,一辆马车驶过,朝着雷特公爵府疾驰而去,车上之人是个男子,年纪三十出头,一身戎装,戴着副金框眼镜,面容清秀,眉宇间却透着浓浓的焦虑。

“父亲,父亲。”

马车刚停稳,男子就迫不及待从马车里跳下来,边走边喊,“父亲,我的父亲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温德尔先生,公爵大人休息了,您明日再见也是一样的。”管家赛巴斯听到马车的轱辘声便急急忙忙跑出来,气还没喘匀就说:“现在实在太晚了,您知道公爵大人年纪大了,经不起……”

赛巴斯的话没说完,温德尔就撂下他上了二楼,“温德尔先生,温德尔先生。”赛巴斯在身后追赶,惊恐地想拦下温德尔,然而温德尔年轻力壮,步子矫健迅驰,怎是他这个老头追得上的。

“砰”

温德尔一脚踹开公爵的房门,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温德尔愣了愣,摸索着打开房间的灯。

“啊,大人……”

赛巴斯小跑着进来,看到白色床单上的血迹,以及雷特公爵缺失了头颅的身体,心脏险些停跳,只是眼前突然一黑,身体朝后倒去。

温德尔像个木桩子似的站在床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紧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左手握着腰间的佩剑,不住地颤抖。

雷特公爵脖子上的伤口非常不齐整,显然,他的脑袋是被人生生扯下来的。

爱丽丝坐在一棵大树上,左手上虚浮着一个头颅,面容枯槁,皱纹横生,眼睛圆瞪,嘴巴大张,露出满口金牙。

右手上虚浮着一枚银白色的扳指,扳指通体透亮,借着月光,仿佛能看到一缕残魂游荡其中,若不是扳指中隐隐透着母亲的气息,爱丽丝根本不相信,母亲的头颅竟真的变成了一枚小小的扳指。

树下,跪着一人,以一种极谦卑的语气说:“爱丽丝大人,月狼人愿为您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