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临战夜谢双走山寨 谋襄州巷口初会面

智化兴冲冲地来跟沈仲元说:“军山,定好了!”沈仲元不紧不慢地说:“我打听到冲霄楼那机关怎么破了。”智化眼前一亮,两人微微对视,智化笑道:“稳了!”智化又猛然间察觉到了什么,问道:“这么机密的事,你是怎么打听出来的?”沈仲元顿了一会儿:“我有我的方法。”智化追问道:“赵爵那么多疑的一个人,他要是能告诉你这件事早告诉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沈仲元没正面回答他:“打冲霄楼看好盟单啊。”

智化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怪沈仲元不顾个人安全,便起身想要发火,又平复好情绪坐下,心平气和地说:“你什么情况啊,不是说好了能干干,不能干就撤吗?你怎么连盟单都敢签啊?朝廷现在可是怀疑赵爵谋反,你知道谋反什么罪吗?”沈仲元轻飘飘地说:“我就试试。”说完起身离开。智化有些担心,但眼下也只能继续行动去抢盟单。

钟雄向智化询问军山可以做些什么。智化道:“我们也不用做别的,就给蓝骁下个战书,说要以武会友,约个日子和他对阵,打完以后彼此的不服就算一笔勾销了。”钟雄应允,便给蓝骁写了一封邀战信。蓝骁看后,想着联合起来确实有利于安全,便回了信,同意对战。

这是为了在攻打襄王府的时候,就算赵爵派人到两个寨子找救兵,那些人也不能立马找到蓝骁,蓝骁也没办法立即救人。

卧虎沟。

不多时,智化和沙龙回山探望,顺道检查练兵,艾虎也一起来了山上。沙龙询问山上的情况,伙计道:“本来兄弟们很是担心你,但是谢姑娘说,就算是放任失败,智化也不会让沙寨主涉险的,兄弟们这才安了心,专心守寨。”

沙龙又细细打听,才知道有一天,谢双看山上的人有些懈怠,又听山上人不停在说:“襄州现已是虎狼之地,沙寨主又是英雄豪杰,虽说他现在在军山做客,可一旦他为侠义和赵爵的党羽钟雄对着干,那岂不是危险,我们应该下山保护他!”又有人道:“就算他不管钟雄,可襄州城也有他的通缉令啊,我们应该把他带回山,如果他不肯,就强行带回来,再向他请罪!”

谢双听了,令打探和站岗的人各守岗位,将其他人召集到了正厅门口,包括艾虎和沙家姐妹。谢双也不怯场,站上台阶,说道:“兄弟姐妹们,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沙寨主,因为襄州城里还挂着沙大哥的通缉令,大家是怕钟雄为了名利把他交给官府。可我一点也不怕,一个是因为艾虎已经说了,钟雄一心招贤纳士,他既然会请沙寨主去做客,就不会对客人下手。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知道,他身边的那个人一定会保证他的安全。

“和沙寨主在一起的那个人叫智化,我想山上的大多数兄弟都听说过,就在一年前,他和沙寨主北侠,还有两个弟兄一起,区区五个人,因为他的计策,不费一兵一卒,在均州牢城里救出了一个受了伤兄弟。我听说沙大哥叫他黑狐妖来着,说他有法力,有神仙庇佑,所以那次才没有损兵折将。可我知道,那不是因为他的运气好,而是因为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可能大家没有和他并肩战斗过,我很有幸跟他合作过。那一次,我们是去抓人贩子,就在房间里只剩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有十几个人拿着武器冲进了那个房间。我们以前看过他们打仗,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我硬冲上去和他们打,拖住时间,智化去报官。本来,我为了侠客的身份已经准备不顾性命地大干一场了,可智化阻止了我,他见我犹豫不定,骗我说他有办法,让我去后山等着。我信了。等我回来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已经被带走。就在一个月前,我路过那个姑娘的家,她的家人还没有找到她。

“可能有人觉得他很滑头,只挑安全的事做,可能有人会说他这样算什么侠客,路见不平竟然不为所动,不肯舍生取义。当时我也怨过他,但更多的是质问他这么做的原因。可他当时没有解释,只是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接着走吧’,意思是我们该奔赴下一段征程了。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见了太多的世间冷暖,我渐渐明白,他只是不想用自己人的性命,去换他人的安全。他渴望行侠仗义,渴望帮扶百姓,帮助弱者,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确保战友安全的基础之上。他会在坚守底线不和恶人同流合污的前提之下,尽力让江湖同道青山常在。他从不在乎侠客名号,也从不追求荣辱虚名,他只是在用心、尽力,护一方平安。

“像他这样的人不止他一个,所幸,他们都和沙寨主站在一起。请大家放心,他们一定会把握好分寸,让沙寨主平安地在水寨做客。”

听了这些,卧虎沟上上下下都放下心来,安心守寨,不再提下山请沙龙之事。

沙龙听了伙计的叙述,不禁感叹起智化可靠,也佩服起谢双能安定山寨。

艾虎跟谢双、沙凤仙、沙秋葵讲着打水寨的事,谢双兴奋劲上来:“这么厉害!可惜你师父硬要我待在卧虎沟,我真想和你们一起战斗!艾虎,你再跟我说说,还有什么高兴的事!”艾虎道:“打完军山以后,我师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一宿,出来以后就立马排兵布阵,告诉谁得待在哪里,我估摸着,打赵爵这事,他心里八成是有谱了!”谢双兴奋道:“真的?太好了!”

艾虎又叹道:“唉,要是我五叔也能和我师父一起来排兵布阵打下襄州就好了。”谢双不明里就,笑着问:“怎么,他现在不爱搭理你师父啊?”艾虎一惊,问道:“你不知道啊?他去闯冲霄楼,被铜网阵刺死了。”

谢双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笑肌不知道该往哪安放:“你在说你哪个五叔啊?”艾虎道:“我还能有哪个五叔啊?白玉堂啊。”谢双故作轻松:“你听谁说的?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艾虎坚定地说:“是真的!我四叔说的,当时我义父、师父还有丁二叔都在,不信你去问他们!”谢双收起笑,脑子“嗡”的一声,感觉全身麻木,只剩嘴在动:“什么时候的事?”艾虎一脸纯真,想了想道:“好久了,大概是在沙寨主被抓走的时候。就因为我五叔,徐庆拉着展昭去偷骨殖被抓,我师父才用计打的军山!”

谢双忍住泪水,眼神发直,听得怒火中烧,径直去找智化。智化正和沙龙在谈事,谢双也不在乎沙龙在场,走进正厅,气冲冲地望着智化。沙龙见她进来,便停止交谈,看着她。智化顺着沙龙的目光一看,见谢双两眼发红,眼泪直打转,一脸凶气,吓了一跳。谢双没好气儿地问:“白玉堂呢?”智化知道是艾虎告诉了她,起身对一旁的伙计道:“你们都出去。”接着望向谢双。谢双又问:“我问你话呢,白玉堂呢?”卧虎沟人多眼杂,智化不能告诉谢双事实,怕露出马脚走漏了消息,但是他也怕谢双会过于伤心,这才一直没开口。智化支吾起来:“他……”

看着智化犹豫的神情,谢双的怒火一下子冲上来:“为什么不告诉我?”谢双将近吼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啊?拿我当一个只会躲在山上,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废物吗?凭什么呀?我是你的战友,你的同盟,说好要共享秘密的生死搭档,出了事你凭什么不告诉我?”谢双深吸一口气:“你们有什么资格告诉我出了事,你们凭什么让他出事?”艾虎、沙凤仙、沙秋葵也都赶来站好。

智化听谢双不再说“你”,改说“你们”,知道她把沈仲元甚至白金堂也算在了里面,智化怕谢双说出来他们两个的名字,试着打断她:“谢双!”但是没用,智化的声音根本盖不住她。谢双已近疯狂,边流着泪边喊:“不是说好安全第一吗?你们这么折腾有什么用?有什么意义?”

智化没办法,只好冲上前按住谢双,大声道:“你冷静点!”谢双激动之下,伸手挥了出去,一半有意一半无意地给了智化一个嘴巴子:“你凭什么推我!”智化被打得松开谢双,谢双不再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跑了出去。

智化叹了口气,转向沙龙,挤出笑容:“我哪知道她不知道啊?唉!”又问艾虎:“你告诉她的?”艾虎平定好惊讶:“是啊,我刚一说完她就……”智化道:“你们记好了,白玉堂的事,在卧虎沟上,不准再提。”三人不明就里,也不敢多问,只好应允。

深夜。谢双独自坐在崖边岩石上愣神,智化走到她身边坐好。谢双张嘴道:“疼吗?”智化应道:“不疼。”谢双深吸一口气:“我要回去。”智化扭头看向她:“回哪儿?”谢双道:“不知道。伏月岭,或者是别的地方,总之不在这里待了。”

谢双顿了顿:“说实话,就在你们刚来的时候,我还在庆幸,是因为我守住了卧虎沟这个大后方,让你们后院不起火,你们才能专心行动。可是呢?我引以为豪的工作,连我最亲最近的人都保护不了,那我留下还有什么意义?不过也好,这样我就了无牵挂了。”智化听得出神,他没有办法拦她:“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是你记着,如果想回来,就去找你形姐。”谢双哼声道:“我还回来干什么?”

智化没说话,回到房间,留谢双一个人在看天空。智化有些心疼,不禁在心里道:“傻丫头,挺住啊。”

坐了一会儿以后,谢双收拾好东西,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趁着夜色,骑马下了山寨,一路往北而行。

沈仲元以卧虎沟的名义写了封信,并把它交给赵爵:“王爷,这是有人送来的。”赵爵一看,上面写着:“欲共同举事,攻打襄州衙门。”并约定好了日期。赵爵疑惑道:“我和卧虎沟也没什么交情,他要举事,怎么会来邀请我?再说时机未到,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沈仲元道:“依我看,此信真假难辨,卧虎沟用心不明。我看可以这样,那天早上,我们派人先在衙门外埋伏,再差人进去打探,卧虎沟的人不动手便罢了,一旦卧虎沟真得劫了府衙,我们的兄弟们就冲进去,抓住卧虎沟的人。这样,颜查散还会替我们向皇上请功,朝廷也必将更加信任我们。”赵爵一想,沈仲元签了盟单,一定会进忠言,再来办法听起来也不错,便道:“好,就这么办。”

这天早晨,蒋平正在街上走着,智化来他前面转头示意,蒋平跟上去,二人来到巷口宅邸,沈仲元、白金堂、白玉堂都在,三人说起总体计划和具体细节。商量妥当后,智化把蒋平单独叫道里屋:“沈仲元为了套消息签了盟单,所以拿到盟单以后请不要马上交给官府。”蒋平道:“你放心,我会嘱托好我大哥和展昭。”智化点了点头。蒋平朝着门口走,突然听智化叫他:“蒋平!”

蒋平停下转身,智化恭恭敬敬地站好,向他行了个礼。智化道:“我之前不该拿着想结交你们当作借口,私自查你们,更不该拿着你的秘密去和你阴阳怪气地说话。这一次用计,连你们都骗,更是不应该,对不住。”说着又是躬身一礼。蒋平淡然一笑:“智大哥你知道吗?当一个人痴迷于一件事的时候,能有另一个人来直白地告诉他这件事该不该做,是一件幸事。”说着走出了房间。

智化舒了口气,也走了出去。

军山。智化径直来到水寨正厅,钟雄见人齐了,便道:“如今蓝骁已经应战,明天的比试众位可有什么良策吗?”柳青随即道:“我们只管正面比武,又不是排兵布阵,还讲什么运筹帷幄?直接打就好了!”说着看向智化,智化开口道:“这话不假。不过以防水寨被人趁虚而入,我们不能都出去对战,就辛苦丁二哥留下守寨子吧。”丁兆蕙也不和他客气:“你留下我去应战不正好吗?难道你要出去打架?”智化笑道:“当然不是。我和展昭得回城里,别我们这一打,让赵爵得了渔翁之利。”众人也不再说话,分头准备。

傍晚,智化直奔卧虎沟山寨,展昭则回到城中衙门,只道自己在别处调查了一些线索,不再说其他的事。

艾虎、沙凤仙、沙秋葵见智化来,赶忙道正厅迎接,智化也不说别的,开口就道:“艾虎,你带上五十个人,现在就出发,赶到城里,在衙门门口埋伏,明天早上等赵爵的人一进,就把府衙围了,来个瓮中捉鳖。”三人听愣了,艾虎不敢多问,应允后便去准备。

沙凤仙道:“师父,出去行动的是我父亲的兄弟,带头的又是艾虎,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一起去。”智化也不迟疑:“卧虎沟不可群龙无首,以防背后之敌,两位姑娘还是留下守山吧。再说你二人一个出征前锋,一个守后方,又何尝不是天作之合呢?”沙凤仙略显羞涩,沙秋葵也咯咯笑了两声,都没再出声。

说话间,艾虎跑进来,冲着智化便道:“师父,队伍集结好了,都在厅外等候。”智化道:“你带着他们出发吧,一定记住,动手之前,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来找我,动手以后,有事听你四叔的。”艾虎道了声“好”便带着人下山。智化悄悄跟在后面,一边观察队伍情况,一边和众人一起进城。

晚上。

襄州衙门。

风太轻了。

夜轩靠着床,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甚至感觉不到风声。

蒋平敲了敲门,夜轩没应声。蒋平索性自己进来,又关好门。他来到夜轩身旁坐下。

过了一会儿,蒋平开口道:“如果我能预知未来,预知今天,当初我就不会激他去开封府比武;如果展昭能想到有今天,他绝不会收了那个罪魁祸首,那个封号;如果徐庆猜到有今天的话,他一定会把白玉堂拽出朝廷。可是我们都预知不了。你要说白玉堂独自来襄州会有更多危险,那是肯定的,用不着预测。但是在那个时候,他一心追随兄长,你是因为期盼他们更好,想办法去帮忙,换做谁谁都会这么做的,这件事你并没有责任。再说就算你们同时来这了,你就敢保证白玉堂不会出事吗?你就那么肯定他会听你的,不去冒险啊?都说自有天定,我看在我们不自行放弃的前提下,不妨信一信。让自己心情好点,何乐而不为呢?又不是我亲手造的冲霄楼铜网阵,又不是我存心或者直接害了他,我凭什么担责啊?

“你在中兴医馆,也不是一点作用不起,有个人在旁边,萧泠川才更有激情也说不定,这是其一。再说了,你干什么不行啊?一个人的剑打不过所有人一个人的脑子也一样啊。反正一身的功夫,杀贪官挣钱不成问题,你还怕什么呀?就拿这一年来说,你已经做了很多事了,包括为你自己,包括为我们。怎么,你还想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至于你说,谁说了点什么,做了点什么,你就老爱瞎想,控制不了心志,这就更简单了啊,你如果没这个短处,那你凭什么那么欣赏那个谁啊?他们俩,一个觉得在他那里不会有意外发生,另一个,自顾自地静立于泛泛江湖,在他那块就没有情况算得上意外。”

蒋平说道“你还怕什么呀”的时候,夜轩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是啊,她有资本去闯。蒋平说完,夜轩猛地看向他,又惊诧他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便移开眼神,轻声道:“你都记得啊?”蒋平笑道:“我哪敢忘啊?”“我还会有以后吗?”蒋平轻声一笑:“这个战队需要你,你如果没有以后,那你让这个战队的以后怎么办呢?”

夜轩没再说话,把头躲到蒋平身后的床上,由着眼泪往外涌。

安慰好夜轩,蒋平来到徐庆身旁,坐下来,也倒了碗“酒”。徐庆无奈地笑道:“凭什么由着官府指使我们,我们不该在这里啊。这一年,我们都在干什么啊?”蒋平开口道:“我们在试验能不能靠官府的力量去行侠仗义,结论当然是不行。在官场上,没有我们想要的情分和量力而行。”

徐庆蔑笑一下:“你现在知道了啊?”又指着灵牌:“这就是这次试验的代价?”蒋平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他觉得不值呢?”徐庆没话说,自顾自地喝着“酒”。

蒋平也不道别,来到后院。练兵场上已经没有了士兵,韩彰拿着枪,用力地挥舞着。蒋平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看他练武。韩彰舞过一阵,也不管身上的淋漓大汗,站到蒋平旁边喘息。蒋平见他过来,倒了两碗酒:“二哥,坐!”韩彰也不客气,拿起酒碗就开喝。

第二天天刚亮,展昭故意拉着黄钦和赵信说话,怕他们去偷听蒋平他们的对话。黄钦和赵信就是赵爵安排进来的细作,蒋平单独来找颜查散:“颜官人,请你马上带着所有衙吏便衣出门,在襄王府埋伏,见大批庄客出门走远后,马上攻击。”颜查散一愣:“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搜查啊。”蒋平为了让对方立马行动,只能故意道:“我们有。我只能告诉你,卧虎沟会来帮我们。还有,这次行动不能跟任何人说,必须保密,以防出差错。”颜查散来不及多想,只好照做。蒋平又嘱托卢方听展昭的。随后,卢方和展昭也赶往襄王府。

只不过,蒋平他们不知道,朝廷派了秘密钦差和便衣密兵专门来访,这事只有颜查散知道。颜查散怎么会忘了事事必报告的规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