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物

江陵郡,双旗镇,三里外土地庙。

大雪纷飞,严寒透骨。

风雪如刀,肆无忌惮的摧残着早已经年久失修的破庙,发出自嘎自嘎的声响。

庙堂中央亮着一团微弱的火光,篝火旁蜷缩着一位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少年,身上裹着满是补丁的破袄。

探出一双早已冻成酱紫色的手靠近篝火取暖。

破袄里没有棉花可以御寒,都是用稻杆填充,少年手脚冻的发麻,双手不断来回揉搓,浑身瑟瑟发抖。

“好冷啊,等等雪小了得去集市上找点吃的。”

段天涯勒紧腰间的麻绳,只有这样就感受不到饥饿。

他已经十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这已经是段天涯流浪的第三个年头了。

见庙外的风雪渐渐转小,段天涯熄灭篝火拿上平时要饭的破碗关上庙门,深一脚浅一脚向集市走去。

步履蹒跚将近一个时辰,段天涯终于到达了集市,虽然是数九隆冬,集市上出来做买卖的依旧很多。

各处摊位升起袅袅炊烟,有卖驴肉火烧的,卖羊肠汤的还有卖云吞面的。

段天涯看着眼前蒸笼里躺着白花花的馒头,双眼冒出渴望的目光,不禁的咽了口口水,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破碗里空无一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身无分文。

他依依不舍的走开,三步一回头看着香喷喷的馒头,双眼四处观瞧谁穿着富丽,好向他讨要几文钱。

世间的人心如这寒冷的冬天,冷酷无情,没有一人肯施舍一分一文,看见路边有爹娘疼爱的孩童,穿着厚实,可以吃上热乎的食物。

再看看自己穿着寒酸,连吃上一口热乎的白面馒头都没有机会,段天涯满眼的羡慕,心里满是委屈,鼻子一酸偷偷的蹲在角落抹起眼泪。

手里的破碗空空如也,没有人愿意给他一口吃的,他早已习惯三天当一天过的日子。

夕阳渐落,气温骤降。

“咣!!!”

一道震耳欲聋的锣声响彻街头巷尾,集市上小摊小贩听见锣声,连忙收拾行头,每家每户纷纷关门闭户,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顷刻间,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无比凄凉,“快走,宵禁的时间到了,血魃要出来了!”

不知何时双旗镇出现大量吸血的怪物,专吸人血,搞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官府也是束手无策。

街道上只留下一排排杂乱无章的脚印。

段天涯也不敢在集市多待,此时也不顾有没有要到吃的,步伐加快赶往破庙。

正路过巷口的时候,无意中踩到一个钱袋。

他四下张望见人流稀少疾步走到一旁的墙角,这才打开钱袋,发现里面有一串铜钱,这么多的钱可以买好多白面馒头。

在发现钱袋的附近的雪地上,有一条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巷子里,段天涯出于好奇顺着痕迹摸索了过去。

当走到巷子口发现白雪竟然被染红,段天涯见到这一幕有些害怕的停止了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咀嚼的声音。

下意识转头望向旁边,将他吓了个魂不附体。

犹如大雪天里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

就见一男子躺在血泊当中,三四只人形怪物,正趴在他的身上,大口吸食着他的血液。

段天涯吓的目瞪口呆,手脚不由得颤抖起来,生怕惊动怪物,双手死死的捂住嘴巴。

冰天雪地双脚早已被冻的失去了知觉,根本挪动不了半步,慌乱之间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身后的怪物也察觉到有异样,嗅到活人的气息立刻停止了吸食,飞身纵起朝着段天涯追去。

见身后的血魃追来,段天涯铆足劲飞快的跑着,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道摔了多少回,差一点被血魃扑倒。

血魃紧追不舍身手异常的灵敏,许久没有进食的段天涯早已精疲力尽。

慌乱之间连忙朝着旁边错综复杂的巷子里扎了进去,血魃在巷子里闪转腾挪速度极快,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

段天涯慌乱之中连忙扎进一堆草垛里,过了许久才从草垛里探了出来。

本以为平安无事,偷摸的刚走出巷子,数道黑影瞬间挡住他的去路,四面八方被挡住去路。

段天涯既害怕又无助,血魃虎视眈眈的凝视着他。

他连忙抄起墙角的竹竿胡乱的挥舞着,“我就算饿死,我也不想被啃的尸骨无存。”

这回可瞧清这怪物的模样,长发凌乱,肌肤铁青,双目赤红如血,嘴唇露出两颗尖牙,发出低沉的咆哮。枯槁的手臂布满密集的血丝,漆黑尖锐的指甲透着寒意,令人脊背发凉。

“唰”

血魃的手背长出三根骨爪,一个健步纷纷冲了过来。

刚举起的竹竿瞬间一分为二,段天涯胸口如遭重击倒飞出去。

血魃齐刷刷扑来。

忽然。

耳畔响起一阵刺耳凄惨的咆哮声,伴随着身边的血魃纷纷头颅分离滚落在地。

他下意识抬眼一瞧,就见眼前站着一位身着青灰长袍的老者,手持一把长剑,身材伟岸挺拔。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孩子,你没事吧?”

段天涯迟疑了许久这才答道:“没……没事……”

老者目光如炬,盯着眼前的血魃,嗤之以鼻道:“还敢出来害人,今天定替天行道。”

“看剑!”

话音未落,身影早已窜出去数丈,如离弦之箭穿过血魃坚硬如铁的身躯,未等血魃反应过来。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血魃身躯一分为二瞬间爆开,四分五裂的洒落在地上。

“哇,好厉害啊!”段天涯不由的惊叹道。

随后老者转身面向段天涯,瞧他一身破烂不堪,大冬天还穿着一双草鞋,不由得令人心疼,心生怜悯从怀里摸出一些碎银子递给他。

“孩子,拿这些钱买身好衣服过冬吧。”

段天涯却没有伸手去接,“怎么你不要吗?”

他摇了摇头,“我不要钱,我想吃口热乎饭就可以了。”

老者收起长剑,低下身子询问道:“你父母呢?”

“都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他说的很轻描淡写。

老者心头一颤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外流浪,有些于心不忍。

“这些钱你先拿着买点衣裤。”

当段天涯接过他手中的钱之时,老者心中一惊,就见他的掌背上有一粒红色的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老者语音略微激动:“我总算找到你了。”

眼见的孩童就是他苦苦寻找十二年的天命之人。

“你愿意跟我走吗?”老者问道。

“跟你走?!”

“我会带来不幸,我爹娘都是给我克死的,我不想连累你。”

他哈哈一笑,“无妨,老夫从来不怕麻烦。”

他想了想,“好愿意跟你走。”

一老一少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