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中原浩劫

太原陷落后,宋朝的军事形势已非常严峻。老将种师道在病死前上奏,主张放弃开封,退避关中,积聚军力,恢复失地。宋钦宗刚即位时,屡次欲步宋徽宗之后尘南逃,被力主抗金的李纲所制止。此次却莫名其妙地听从何的建议,坐守开封,作瓮中之鳖。他的主要对策只是不断地遣使乞和。靖康元年十一月、闰十一月,金左副元帅完颜粘罕(宗翰)和右副元帅完颜斡离不(宗望)两军会师,很快就攻破开封城,宋徽宗和宋钦宗二帝及皇族、官员等被掳北去,北宋皇朝随之灭亡,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靖康之难”。

落后的生女真脱离原始社会不久,盛行奴隶制。“野蛮的征服者总是被那些他们所征服的民族的较高文明所征服,这是一条永恒的历史规律。”女真族在灭辽破宋以后,也逃脱不了这条历史规律,不得不逐渐被当时地球上最高度发展的汉文明所征服。但是,这需要有一个相当长的过程。

在北宋、南宋之交,处在落后文明阶段的女真奴隶主,使侵宋战争表现为强烈的野蛮性、掠夺性和残酷性。中原各地惨遭金军血与火的洗劫,广大汉族人口“或长驱不返(被抓去当奴隶),或迎敌而殂。威临而坠井、坠河者有之,势胁而自刎、自缢者有之。士民共戮,善恶同诛。有千里而离乡者,有一门而尽殁者。尸盈郊邑,血满道途”,“男女无分,白骨交横”,“杀人如割麻,臭闻数百里”。人口的大量死亡,招致了可怖的瘟疫;瘟疫的流行,又招致更多人口的死亡。广阔的原野“井里萧然,无复烟爨”,到处是惨不忍睹的景象。

中国古代的汉人,包括男子,遵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古训,长期保留了蓄发的习俗。女真统治者却按本民族的流行发型,强迫汉人男子“剃头辫发”,“仰削去头发,短巾左衽,敢有违犯”,“当正典刑”,“禁民汉服”,“削发不如法者死”,采取了类似后来清朝初年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政策。这对广大汉人当然是极大的民族侮辱。女真统治者还强征中原汉人当兵,时称“剃头签军”。汉人签军在金军中地位最为低贱,充当苦力,“冲冒矢石,枉遭杀戮”。

金朝初年,女真贵族在中原地区强制推行奴隶制,这成为一个非常突出、特别尖锐的社会问题。

在完颜阿骨打(旻)起兵抗辽之初,生女真社会很明显地存在着三个阶级:一是奴隶,“即奴婢、部曲”;二是平民,即“庶人”;三是奴隶主贵族,即“有官者”。金朝灭辽破宋,进据中原后,落后的奴隶制经济规律不可能自行消灭,而是依然在广大的高度发展的文明地区起着反动和倒退的作用。

很多汉人被金军抓去当奴隶,用铁索锁住,耳朵上刺了“官”字,立价出售,在燕山府等地甚至专设买卖奴隶的市场。驱掳的汉人过多,就大批大批地坑杀,或者转卖到西夏、蒙古、室韦和高丽。奴隶的价格极为低廉,十个被俘的奴隶,到西夏只能交换得一匹马。女真贵族还大放高利贷,“下令欠债者以人口折还”,使很多人沦为债务奴隶,有时则干脆“豪压贫民为奴”。按照女真社会的法律,罪犯的家属可以充当奴隶。在金朝的户籍中,“凡没入官良人,隶宫籍监,为监户;没入官奴婢,隶太府监,为官户”。此外,还有属于私人的“奴婢户”。这些都算是金朝的正式户名。在奴隶制下,奴隶的来源不外有战俘奴隶、罪犯奴隶、债务奴隶等,金朝初期几乎是应有尽有。贪婪的女真贵族通过军事、政治、经济等手段,部分地破坏了中原农业社会固有的土地租佃关系,而扩大其奴隶制经济。

金朝前期,很多女真贵族都是拥有几百名以至成千上万名奴隶。金廷也往往以成百名、上千名奴隶,赏赐给女真贵族。由于奴隶数量很大,在社会成员中占有相当的比例,金朝进行户口的“通检推排”时,规定必须“验土地、牛具、奴婢之数”。奴婢和土地、牛具一样,成为各户财产登记的重要项目。奴隶主们将奴婢和金、银、羊、马同等看待,用作博戏时的赌注。贵人们死后,还有“生焚所宠奴婢”殉葬的残酷陋习。金军中拥有大量奴隶,缺乏军粮时,奴婢居然也和骡、马一样,被杀戮作食,真是惨无人道到极点。

女真贵族的种种倒行逆施,导致中原文明的大破坏和大倒退,引起了以汉族为主的各族人民激烈的、顽强的、持久的反抗斗争。宋金战争本质上是一次民族战争,是女真奴隶主和以汉族为主的各族人民之间的武装斗争,是奴役和反奴役之争,是野蛮和文明之争,是分裂和统一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