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异常迂回努力之后

  • 大城小家
  • 和晓
  • 2285字
  • 2022-09-05 18:54:48

陆振中昨天深夜异常迂回努力,简直夜色也无法掩盖他讨好的意味。

以为今晨会看到桑白月满意的笑脸。结果,桑白月嫌他打开的床头灯光线太亮,毫不迟疑背过身,继续呼呼大睡。

陆振中在落寞中独自起床,独自吃早饭,独自走出丈母娘家。

在城市清冷的早晨,独自驱车回嘉定。

德系车的厚重感在迈腾上体现得很淋漓,大众还为这款车配备全新的悬架系统,无论是路感反馈的清晰程度,还是高速转弯时的稳定性都很不错,驾驶感优越。

车子靠近安亭的时候,陆振中在舒适的驾驶感中渐渐恢复平常心情。

新的一周开始了,又是跟模型、数据、性能打交道的一周。周一的汇报会上,陆振中觉得自己有些撕裂。一半的他穿着精干的深色西服在开高大上的会议,一半的他愁眉苦脸在思索如何破隐瞒爸爸做进一步体检的局、破桑白月厌恶他爸爸的局。

会议结束,陆振中都忘了跟随大家的节奏起身离席。

好在冰步琳也落在后面。

显得他俩好像是故意约好最后走。

陆振中惊然发现大家都夹着资料离开了座位,才忙慌起身。一转眼,看到慢吞吞收拾桌上资料的冰步琳。

冰步琳成了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的人。

她的存在,掩盖了陆振中的迟钝。

陆振中暗中庆幸,脚下发力,很快跟上前面的同事们。

在与姐姐的反复沟通和与桑白月来回拉锯的微信交流中,伪已婚男士团周三聚餐的日子到了。

大力精神抖擞,老张气定神闲,罗辉朝气蓬勃,唯独陆振中萎靡不振。

老张无声地拍拍他的肩膀,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照例聚在苏面馆。点了几个例行小菜,叫了三瓶冰镇啤酒。四个男人坐在四方桌的四个边上。话题逐渐向陆振中靠拢。

“你爸爸的事,怎么打算?”老张问。

老张在四个人中年龄最长,已经退休,又被返聘回来。年龄跟陆振中爸爸相当,不过,精神面貌至少要年轻十来岁。陆振中感觉他像老大哥。

陆振中捏了捏鼻根,把对罗辉说过的话又跟老张说了一遍。

老张是消防兵出身,退役后到了上汽集团内的一家子公司工作,从车间最基础的维修岗位做起,先后从事过手工弧焊、钣金调整、设备维护等工作。他聪慧,手巧,善于专研,数次被提名申报“上汽工匠”的人选,虽然每次都因各种原因落选,还是难能可贵地从一线师傅做成了维修技术培训师。

听完陆振中的话,老张沉稳地颔首。

大力跟陆振中年龄相当,婚龄相当,孩子年龄也相当。不同的是,大力是苏州人,结婚在苏州,妻子和儿子也生活在苏州。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作为江南水乡,丰润富饶,陆振中不止一次坦言,要是他老家在苏州,才不要到上海来淘金。

每次说到这里,大力都会憨厚发笑。他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能读得起苏州昂贵的双语学校,才心甘情愿到上海打拼的。

大力听完陆振中的话,眉头紧缩,一脸的共情:“治!砸锅卖铁也得治!”

阿辉,也就是罗辉,他转着眼角不带一丝褶儿的青春面孔,认真地说:“真要到砸锅卖铁的份上,就惨了,砸锅卖铁能卖几个钱?”

噗嗤,严肃的气氛破功,大家轻松起来。

“你老婆什么态度?”老张问。

果然是过来人,问的每个问题都那么犀利。

陆振中咂摸一下嘴,有些难以表达。

既然是难得的多年哥们儿,难表达也要尽力去表达。

“她对我爸向来有成见,积怨难消,所以反应不积极。”

大力手“啪”就拍在了桌面上:“那怎么行!即使有恩怨,生死面前,也不能冷漠以对。”

大家都习惯了大力的恩怨分明,对他的书生意气回答不以为意。

阿辉骨碌着眼睛看陆振中。阿辉最年轻,刚研究生毕业半年。顶着一头浓密的刺猬一样的黑发,皮肤白净,表情温和,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阿辉是河南人,农村里奋斗出来的精神小伙。从高考大省厮杀进同济大学,妥妥的天之骄子。他思维稳定地活跃,心思单纯,是个搞科研的苗子,而且颇富情商。

阿辉本人也不反对做研究,只是经济拮据,权衡之后选择了出校门工作。他年轻的妻子是他同学,也是他老乡。又甜又可爱,黑直长发披肩上,有大众初恋的感觉。

阿辉人年轻,婚史短,对婚姻生活还没有实际感悟。逢上这样的话题,他会有自知之明地噤口。

陆振中搓了搓脸:“她有时候挺倔的。”

“你劝她啊。从道义上讲,我们做子女的,对长辈是应该尽孝的。老人总有走的那一天,我们不能空留遗憾。怎么也应该竭尽所能,以求问心无愧。”大力浓眉大眼,说起话来却有如诉如泣之感。

苏州男人的血性与硬派,绝对不体现在说话的腔调上。

陆振中无力地吐了一口浊气。拿给大力的大道理讲给桑白月听?她可不是乖乖听训的那种老婆。桑白月伶牙俐齿,精于诡辩,拥有把任何对手都打得落花流水的大无畏气概。

幸而,服务员这时开始上菜。

大家的注意力被美食吸引,话题也就抛到了一边。

吃了几口,大力又要开口,忽然“哎呦”一声,生涩地住了口。

不出意外地话,应该是老张或阿辉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因为,其中一脚,错踢到了陆振中的腿上。

陆振中的心情在美食的和友谊的双重慰籍中,又浮上了平均线。

聚餐结束,四个人前后走出苏面坊。

距离上次聚餐才过去短短七天,陆振中已心情大变,再没有情绪谈及故乡的手擀面,也没有心情感慨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挺不错。

他虽然没有唉声叹气,也称得上垂头丧气了。

“振中,你等我一下。”轮到老张结账,老张在柜台边结账边扬着嗓子喊了一嗓子。

角落里,一人食的冰步琳循声扬头,看到了眉头紧锁的陆振中。

大力停下脚步,被罗辉拉了一把:“没叫我们。我们走吧,还要赶工作进度。”大力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罗辉走了。

陆振中站在店铺门外等老张。

冰步琳的角度正适合,抬眼就能张望到门口的人。

她看到陆振中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大口,呛到了他自己。冰步琳赶紧低头,以免坐她对面的陌生人觉得她突然发笑。

老张边走边往衣服口袋里塞皮夹,拉开门,走到陆振中身旁,常规性地拍了拍陆振中的肩膀:“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陆振中点点头。他和老张之间的工作无交叉,老张要跟他聊的一定不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