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一行五人祭完祖。谢绝了村里亲戚吃饭的邀请，开车回了县城。卫军烟酒行正在营业，沈秀芹和陈玉娟妯娌俩在店里聊天，看到金杯开到了店门口，陈玉娟起身招呼他们。
沈秀芹招呼大伯哥周卫国吃饭，“现在快到饭点儿了，大哥你们就留家里吃饭吧，我现在去做饭。致远，你去大伯家，把奶奶接过来吃饭。”
周卫国全家就住在县城，一套郊区的自建房，一套商品房。商品房是要留给大儿子周文荣结婚的，不过现在还没分家，一大家子目前都住在那套三室两厅两卫的商品房里。
不过大伯这套房子买的早，零几年就买了，当时毛坯价格也就七百多块钱。这十几年前的装修作为婚房显然有些落伍，所以还需要改造翻新，重新弄一下卫生间，改成抽水马桶。厨房和卫生间热水器都要连通天然气。每个卧室里还需要重新打一下柜子，换一批家电。
大伯母陈玉娟摆了摆手，“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买了菜，老娘在家里也煮了米饭，我们中午还是回家去吃。”两家住的不远，也就一公里左右，兄弟之间，也犯不着客气。
“那我去大伯母家吃饭，你中午就不要煮我的饭，我也去看看我奶奶，对了，还得把雪花膏、香囊还有丝巾带上。”周致远做事风风火火地。
陈玉娟很高兴，“去，大伯母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面筋炒肉，你奶奶早就想过来看她的宝贝孙子了，我说你们上午祭祖，下午肯定会过去。”
周卫军把儿子叫到一旁，给儿子赛了两张红票票。周致远立马懂了，这是老爸偷偷孝敬奶奶的私房钱，其实掌握家里财政大权的老妈心里有数，不过从来装没看到。毕竟儿子孝顺老娘，天经地义。
到了大伯家，听到大门开锁的声音，正在卧室听戏的奶奶走出卧室，看到了周致远，高兴坏了。“哎哟，我的乖孙回来了，想死奶奶了，看看，怎么好像瘦了，你们单位是不是伙食不太好？”奶奶上下打量，有些心疼。
周致远有些好笑，自己去浦海上班，其实还胖了一两斤，比学校里强多了。不过奶奶上次看到自己，应该是春节那会儿，当时家里伙食比较好，所以去学校以后又瘦了。
等奶奶看到礼物时，笑容更盛，又询问起小孙子有没有谈对象啊，现在毕业了，可以成家了。为了分散奶奶注意力，周致远就翻开手机相册，翻出自己在公司职场里的照片，包括华鹏集团东盛路园区的风景照片。
整个公司园区有4栋楼，采用欧式建筑设计，十字形两条河流交汇穿过园区，除了办公楼以外，还有草坪，钟楼和林荫跑道，室外环境确实是风景如画。
周致远在大伯家玩了一下午，陪奶奶聊天，也把帮父亲带过去的两百块钱带给奶奶，奶奶不肯要，大伯发现了，劝奶奶手下，他自己又掏出两百块钱，然后拿给奶奶。因为平常逢年过节的，除了抚养费，大伯和父亲都会再多给点钱，老人家虽然用不到什么钱，不过多点钱防身总归是好的，今年要不是出了堂哥遮挡事，大伯一般都是节前就给了。
这次来大伯家，除了看望奶奶，周致远还准备给自己在小破站上传的第一个视频，收集图片材料。
周致远跟大伯说了一下他的打算，周卫国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啊，应该大力支持，于是找出各大银行的催收函，信用卡，大伯手机上的催收短信，还有堂哥手上的催收短信，和各大银行的通话记录，四海、中福、光明和华鹏银行开具的结清证明。
他把这些纸质材料放在客厅茶几上摊开，周致远很仔细拍了高清的照片，当然后期银行名称，堂哥名字肯定要打上马赛克处理。周致远不由悲叹，想不到自己上传到网络地第一部小视频就是高清有码，而且作为男主还不能露脸。
周卫国又问了侄子几个最关心的问题，“致远啊，大伯年纪大了，对互联网也不懂，上回你说这信用卡还进去了，但是你二哥就用不了，对不对？”
“对的，因为他的征信报告上信用卡显示为销户，但是之前有长时间逾期，会出现呆账，起码五年内不用指望再办信用卡的。”周致远肯定回答。
大伯母陈玉娟听到以后，也放下心来，“五年太少，一辈子办不了就好了！人要自食其力，挣多少钱，花多少钱，你大伯当时买这套房子，找你爸借三万块钱，说好一年还，我们当时欠钱心里可难受了，半年就立马还给你爸了。”确实，对于60后和70后的父母，他们更习惯储蓄，不愿意提前透支消费。
“不过，我这里要提前做个提醒，因为银行是银行，文远哥他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跟金融机构打交道，他终究会买房，买车，如果不饿能全款，那还是要贷款，用途正当，还款能力能够覆盖掉负债，那其实也没有太大问题。
一般来说，如果你一个月净收入六千块，那么每个月还两千贷款，一年最多透支两万块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超过这个标准，就容易入不敷出，容易越欠越多。”
周致远又提前打了预防针，“不过，银行系统和一些贷款公司的系统不兼容，比如手机上你有某宝，他们公司会有自己的信用分，给你开某花，某呗的额度，他们风控不参考银行，只看他们平台的还款记录，开始额度可能很低，几千块钱，但是经常借经常还，额度也能到十几万，利息也不便宜，文远哥是年轻人，你们要提防他，不要又去借网贷！”
陈玉娟有些发愁，“手机上上网的东西，我也不懂啊，你大伯虽然识字，他也不知道你二哥借没借网贷啊？”
“这两年不用担心，他现在信用那么差，想借基本上也借不了，最少还清24个月以上，才会开始授信额度。你不会上网没关系，你们可以管账啊。文远哥一年下来挣多少钱，花多少钱，你不清楚吗？要是他买了好几双名牌球鞋，新手机，新电脑，名牌手表，这些东西，随随便便就好几万，他哪来的钱呢？”周致远给出思路。“嗯，这个办法好。”大伯母这下心里有数了。
大伯周卫国叹了一口气，“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前日防贼的，父母和孩子之间也不能彼此信任，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考虑到二哥周致远和大伯一样，比较好面子，喜欢报喜不报忧，周致远决定提个醒，“大伯，二哥这件事，99%的责任在他，不过你和大伯母对待二哥的方式也要改一改，大伯你太严厉，倒是文远有什么事，也不敢跟你说。”
“大伯母又过于溺爱二哥，犯了错以后无限包容，你们如果中和一下，就好了。当然，作为晚辈，这话我不该说，不过我也不想你和堂哥之间有隔阂，做父母的，哪有不想自己子女好呢？”
陈玉娟一听，眼睛都快红了，“致远啊，你比你二哥还小三岁，都能体会到父母不容易，你二哥大学都毕业三年了，还一事无成。其实也觉得他过得不好，问他缺不缺钱用，他说不缺。去年国庆节，你二哥回家了一趟，突然给我买了条金链子，给你大伯买了皮带，又给他哥买了电子阅读器。”
大伯母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们开始还以为你大哥终于在江楚市站稳脚跟了，我和你大伯都很高兴，他那条皮带现在还系着呢。”
大伯母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了，“后来回头想想，其实很不对劲，他那会儿其实明明有话想跟你大伯讲，可是他们父子俩都太倔了，死活不肯开口。”
“后来等他回江楚后，刚开始电话还打得通，后来电话都打不通，再就是银行打电话过来，我们又联系不上你二哥，那会儿我晚上睡觉都心惊肉跳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生怕你二哥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的。”
周致远听得难受，二堂哥那会儿应该意识到自己以卡养卡，以贷还贷的方式已经破灭了，那三样礼物就是他套出信用卡后，所剩无几的一点资金。他或许是回家找父母求助，不过碍于面子，他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家。照这样看，今天的提醒还是相当重要，起码先把二哥的网贷之路给断掉了！
“后来我们和你爸商量，钱当然要还，不过不用急，先要把人找到，首先要知道欠了多少钱。然后你大伯和你大哥就在江楚市找了个遍，最后在过年前在他们大学旁边一个招待所找到你二哥。”
“他那棉袄都两个月没洗过了，黑不溜秋地，头发老长了，脏兮兮地，和流浪汉似的。后来你大伯问你二哥，就说在附近做一些短工，一天挣个百多块钱，每天40块房租，还有吃饭。你大伯当时就有一种感觉，如果年前没找到你二哥，回家过年，那么这辈子估计就找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周致远想起了中南理工大学的一位学长翟天成，由于忘带身份证被带到派出所询问，由于和民警顶嘴，被当做三无人员强制送到救助站，然后在救助站被人殴打至死。如果大伯父他们去年没有找到堂哥，堂哥又去其他城市流浪，恐怕他也就步入了社会的最底层，很难爬上岸了......
周卫国对侄子周文远说，“我们确实跟不上时代，这互联网发展地太快了，现在手机上就可以看新闻，看电视。不过新技术应该是改善我们的生活，而不是剥削老百姓的帮凶。”
“致远，你是做银行贷款的，金融行业你比我们懂。我觉得你做这个视频的想法就很有意义，可以帮助人，我也希望你在工作中踏踏实实做事，干干净净做人，那种高利贷，收取客户手续费的黑心钱，我们不要挣，挣了也不踏实！”
周致远自然答应了下来，这也是他自己一贯的做人准则。像电话销售行业中的贵金属、P2P理财，某些网贷平台，做得好的销售，一个月工资十多万的不在少数。
不过这种钱不能挣，拿了也烫手。17年开始，国家重点打击一些非法P2P平台，很多理财平台纷纷爆雷，被警察上门办案，正在打电话的员工统统带走，管理岗位涉及犯罪，纷纷被判刑，销售员工也要吐出违法工资收入，以弥补投资者损失。
周卫国夫妻俩也商量好了，等最后两家银行的信用卡处理完了，大伯和二哥就去章州市家具厂看看情况。大伯母本来也想一起跟过去，也进厂做事，顺带照顾一下父子俩的生活。
大伯就打消伯母的念头，“我们是去打工的，又不是去享福，哪里需要人照顾。口口声声说去吃苦，就这么吃？晚上吃饭自己做，衣服自己洗！我们也跟他立个借条，规定他在两年之内把钱还给我们。”
“反正他现在也办不了房贷，车贷，以后要是要买房子结婚，我们再拿给他，不过你不要提前给他讲，文远那个性子，还要好好磨一磨，我看他还是晚点结婚比较好，一是多存点钱，二是性格成熟，有责任，有担当以后，结婚以后才能成为好丈夫，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