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及其能力演化机理

中小企业的要素创新，是实现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不断增强和创新形态持续优化的基础创新单位，是个体中小企业进行特色创新的出发点。正如中国工程院院士许庆瑞［132］（2007）提出全面创新管理（Total Innovation Management，简称TIM）理论中强调的，技术要素与非技术要素（战略、组织、文化、制度、市场、管理）的全要素协同创新是大型企业创新活动的实现平台和支撑基石。朱斌等［133］（2009）针对中小企业也进一步提出服务、资源、价值和责任四种发展创新要素，指出以上七项基础要素和四项发展要素是推动中小企业获得突破性绩效的创新要素。因此，类似于大企业，中小企业在竞争白热化的市场环境下，同样需要追求企业各创新要素的全方位、协同发展。但鉴于中小企业资源不足、财力有限，其要素创新无法同时进行，而存在“先发带动后发”的现实情况，故而，个体中小企业的要素创新应是以主导要素先发，进而带动其余要素的依次推进、协同创新的过程［134］。

一 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

（一）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的理论内涵

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是指中小企业在创新中存在某种“主导要素”，作为一定阶段（时期）内企业的创新切入点和出发点，在发挥自身先发优势的同时，引领并整合其余后发要素，形成先导创新行为，进而催发主导创新模式，呈现具有阶段特征的主导创新能力，最终实现企业创新绩效。

其中，该理论的核心——主导要素，即现阶段（时期）内相对其他要素更具竞争优势、掌握企业核心资源的关键要素，它可能是单一要素，也可能是若干要素的组合，在创新活动中扮演着“先发带动后发”、推动全要素协同创新的重要角色；主导创新流，又称“主流创新”，是体现主导创新要素导向，由主导要素引领其余要素开展的整合多股要素流的协同创新活动，它是中小企业主营业务和价值实现的核心支柱；主导创新模式是主流创新活动的基本样式；主导创新能力，则是主导创新模式在中小企业创新实践中具体的能力表现，它反映了企业创造价值的着力点和实现手段。

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描述了一个始于主导要素提取，终于主导创新形态生成，包括“主导要素—先发优势—主流创新—主导创新模式—主导创新能力”的动态创新过程（见图2-1）。对于创新能力水平各异的中小企业来说，其不同阶段的主导要素各异，由此形成适合不同企业类型的后发要素最优序列，从而在差异化的主导创新模式下实现各类中小企业的全要素依次、协同创新和能力提升。

（二）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的主要特征

1.引领性

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的核心和源头是主导要素，是主导要素引领下产生的一系列创新行为。该理论架构的每一个标志性环节都体现出主导要素的引领作用：“先发优势”是主导要素引领效应的首次体现，“主流创新”是主导要素引领后发要素实施的协同创新活动，“主导创新模式”是主导要素引领产生的创新模式，“主导创新能力”是体现主导要素引领性的具体能力表现。因此，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具有明显的引领性特征。

2.时段性

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阐释了中小企业在一定时期（阶段）内从提取主导创新要素到形成主导创新能力的过程，其主导要素是在现时段中占有先发优势的创新要素，主流创新、主导创新模式和主导创新能力也都是基于该时段企业内外部客观条件和符合企业现时段发展需要而衍生的。因此，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描述的创新过程与企业发展时段紧密相关，决定了该理论具有典型的时段性特征。

3.更替性

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包含了主流创新与后发创新的更替互动关系。理论中描述的主导要素引领后发要素汇聚主流创新的过程中，存在要素优势尚未显现，但蕴藏潜力的后发创新力量，本书称之为“新流创新”，其源自后发要素序列中位居首位、对企业现阶段发展重要性仅次于主导创新要素的要素。新流创新是体现企业未来发展需要的创新活动，是最具可能升级为新的主流创新的“潜力流”，即新流创新与主流创新存在“主流创新-新流创新-（新流转化）新主流创新”的互动、更替现象。因此，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包含了要素汇流创新的更替规律，具有更替性特征。

二 中小企业要素导向型创新能力的演化机理

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阐释了中小企业阶段性的创新过程，但创新活动作为企业保持优势地位、驱动利润增长的动力引擎，必须符合市场和需求的变化规律，应呈现为一个接一个创新时段首尾相继、与时俱进的动态、连续过程。借鉴许庆瑞［132］（2007）全面创新管理理论，全要素创新的动态协同思想，中小企业各阶段创新的切入点——主导创新要素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企业的发展，新的主导创新要素必将替代旧的主导要素，新一轮主导创新能力的形成和绩效产出也将紧随其后。中小企业的创新实践正是一系列阶段性创新活动承前启后、周而复始的集合。

因此，这种基于TIM理论全要素动态协同创新思想的企业创新在主导创新要素驱动下，从现有创新能力向新兴创新能力演化，以主导创新要素的不断更新、更替为演化动力，以创新能力的持续突破、升级为实现形式，这种创新是循环往复、动态演进的过程，也即中小企业要素导向型创新能力演化过程。该动态演化机理具体包括以下四个阶段。

（一）新旧交替——前任能力落幕，新秀要素突显

随着个体中小企业的阶段性发展和外部市场环境的不断变化，当市场及消费者的关注点开始转移，新的替代品或新的发展趋势逐渐显现，中小企业现阶段的要素导向型创新能力将出现价值创造弱化、难以满足消费需求的“日薄西山”的态势。此时，在维持市场份额和利益最大化的驱动下，企业开始寻找创新运作的新着力点。符合市场需求、切合企业新时期发展趋势的创新要素将应运突显，打破后发创新要素排列方式，原后发创新要素序列中居于首位的要素上升成为新主导创新要素。新一轮的要素导向型创新拉开帷幕。

（二）汇流创新——主流创新主打，新流创新暗涌

这是要素导向型创新演化的关键环节。当企业处于创新酝酿继而突破的阶段，中小企业的创新动力源——企业家的创新聚焦促使主导要素创新从众要素创新中脱颖而出，带动后发要素汇聚主流创新主打当前创新时段，同时，体现企业未来发展趋势的新流创新也相伴暗涌，蓄势待发。在中小企业创新实践中，新流创新要素不仅仅源自TIM全要素创新的七项基础要素创新，也着眼于满足企业竞争力增强、公众形象提升等长远需求的发展要素，如服务要素创新、资源要素创新、价值要素创新和责任要素创新，进而影响和导向下一阶段的主流创新。

就此，本书认为，主流创新和新流创新在中小企业整体创新进程中相互作用、相辅相成。一方面，正如中国古语“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主流创新需要新流创新的注入“保鲜”。每阶段的新流创新都如同源源不断地汇入主流域的支流，给现有主流创新注入体现新发展趋势的资源、信息，从而保证在阶段更替时，原有主流创新活动可顺势转变“航道”向新流靠拢，即企业调整创新要素序列，改变资源配置着力点，在继承原有主流创新精华和体现新流创新趋势的基础上，调整要素最优序列完成要素重组，顺利过渡到融合二者的新主流创新。在中小企业创新进程中，这种主流创新和新流创新的顺势融合、再生主流创新，确保了企业创新生命的生生不息。另一方面，新流创新离不开主流创新的承载“孕育”。新流创新从酝酿到引领新的主流创新所需的创新思想、信息和资源都来自现有主流创新过程，主流创新就是承载和孕育新流创新的“培养皿”。总之，主流创新和新流创新在企业创新进程中互为条件，对于创新形态的演化两者缺一不可（见图2-2）。

（三）成效初现——主导模式生成，主导能力显现

在主流创新活动的主导和推动下，主导创新模式、主导创新能力依次生成并发挥其创新效力。不同主流创新对应不同主导创新模式，如以市场、技术、管理要素为主导要素的主流创新，则生成营销主导创新模式、技术主导创新模式、组织或制度主导创新模式等。这些主导创新模式进而展现在实际创新实践中，形成主导创新能力，如技术主导创新模式则表现为内生核心创新技术、突破性设计等自主性创新能力，这也决定了企业实现创新绩效的着力点和手段在于凭借自主创新技术、设计实现超额创新利润。

（四）迎接循环——创新目标实现，新一轮演化酝酿

在主导创新能力的效力发挥下，中小企业创新行为及时响应市场和环境变化，在创造客户价值的同时实现自身价值，完成了企业阶段性创新目标。但竞争环境中永远不变的定律就是“变”，新一轮的创新革命将在不远的将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竞争中的中小企业在把握先机、掌握市场动态、紧跟趋势发展的紧迫感驱使下，其创新节奏不能停滞，因此，当上一阶段创新绩效实现时，新一轮的演化循环已经时刻准备着了。

总而言之，中小企业的要素导向型创新能力演化机理，动态展现了不同创新水平的中小企业集中自身资源、挖掘和发挥优势要素创新潜力、逐步培育并形成企业特色主导创新能力的持续创新演进过程（见图2-3）。

三 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及其能力演化机理的应用与启示

（一）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及其能力演化机理的案例研究

福建海源自动化机械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民营建材机械制造企业，是福建省高新技术企业和中国机电装备骨干企业之一。研究发现，海源22年发展历程的三阶段——原始积累阶段、规模化发展阶段和专业多元化阶段的主导创新要素各异，由此产生不同的先发优势、主流创新和主导创新模式，催生出各具阶段特色的主导创新能力。

1.原始积累阶段（1988～1995年）——技术导向型创新能力及其演化

这是海源核心产品液压压砖机的发展起步阶段。受制于资金、技术和发展规模等现实因素，同时基于自身科技型中小企业的公司定位，海源将核心技术获取作为发展初期的首要任务，因此，该阶段公司聚焦技术要素为主导创新要素，通过技术的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依次带动市场创新、战略创新和文化创新，汇聚主流创新，在技术项目研发的主流创新过程中，生成项目导向型主导创新模式，进而形成具体表现为技术主导、项目优先的技术导向型创新能力，为之后发展奠定了技术基础。

与此同时，海源技术导向型创新能力在生成过程中已暗涌着下一轮创新的演变前奏。由于当时国内市场上的陶瓷压机全部是德国进口，海源瞄准自身本土化优势，将市场创新作为该阶段后发要素创新序列首位，实施“免费试用，满意再购买”的体验式营销市场创新，开始在国内市场上崭露头角。因此，在原始积累阶段技术导向主流创新中，市场要素创新后发跟进，并汇流形成该阶段的新流创新，预示了下一阶段创新形态的演化趋势。

2.规模化发展阶段（1995～2003年）——市场导向型创新能力及其演化

1995年后，公司开始进入全自动液压压砖机的开发、鼎盛和规模化发展阶段。这个阶段海源继承项目导向型技术创新，延续技术要素为主导创新要素，在原始技术上深化项目研发，拓展不同型号陶瓷砖自动液压机。与此同时，随着公司技术水平的提升和国内市场的入驻，推动技术创新成果的市场实现也上升为公司创新的重中之重。因此，该阶段海源采取了“技术+市场”的组合式主导要素创新，上一阶段的市场要素新流创新开始引领现阶段创新活动，以市场创新先发，依次带动战略和制度创新、组织创新、管理创新和文化创新，汇聚市场营销模式创新的主流创新，催生旨在拓展现有市场业务的业务导向型主导创新模式，进而形成具体表现为市场主导、业务优先的市场导向型主导创新能力。

规模化发展使海源在行业内成为举足轻重的优势企业，其公司产品和形象开始在消费者群体中产生影响，这也愈发促使公司关注产品之外的相关服务，以此塑造公司的品牌形象。因此该阶段新流创新的着力点上升为发展要素创新中提高服务水平、服务质量以巩固公司品牌形象的服务要素创新，其服务导向和品牌意识突出体现在后发要素创新序列居首的制度创新中，为下一阶段的创新革命埋下伏笔。

3.专业多元化阶段（2003年至今）——服务导向型创新能力及其演化

2003年以来，海源不断精深技术，在压砖机行业内创新，进入以全自动液压压砖机为基点、带动自动液压压砖机配套生产线的专业多元化阶段。这一阶段，海源同样以技术创新作为主导创新要素，以技术为核心实施多元化的探索性创新，通过研发新技术、尝试新设计、开拓新市场等手段，顺应正在形成和潜在的市场需求，探寻行业内新的赢利和发展机会。同时，组合上一阶段新流创新中涌现出的发展要素创新——服务创新，构成“技术+服务”的主导创新要素组合。在新主导要素——服务创新的优势引领下，结合战略和市场创新、管理创新、文化创新、制度创新和组织创新的协同创新，汇聚形成服务模式创新导向的主流创新，推动生成以技术造品牌、服务兴品牌的品牌导向型主导创新模式，继而形成表现为服务主导、品牌优先的服务导向型主导创新能力。继全要素协同创新的专业多元化阶段之后，公司又开始孕育新一轮的新流创新，其将成为未来海源发展的风向标，指引海源在满足客户价值最大化的同时，实现自身价值最大化。

总结海源发展历程的三阶段（见图2-4），其主导创新要素转变及要素导向型创新能力演化表征了海源从原始积累起步，经历规模化发展，到目前专业多元化的成长历程，描绘了海源作为科技型中小企业逐步实现协同创新的发展轨迹。海源的创新实践也验证了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和要素导向型创新能力演化机理的应用价值。

（二）中小企业主导要素创新理论及其能力演化机理的应用启示

1.中小企业自主创新应先精深后广博，以企业核心优势要素为创新切入点，由点及面实现全要素协同创新

中小企业应综合分析内外部环境，正视自身相对弱势，以创造和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为首要任务，依据主导要素创新的理论，选取企业最具优势的要素实施优先创新，集中有限资源打造并精深企业主流业务，继而通过先发带动后发，实现全要素协同创新。

2.中小企业自主创新应不拘一格，以要素导向型创新能力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为表现形式，争创突破性创新绩效

中小企业“船小好调头”，其创新相对大企业更具灵活性，因此中小企业要素创新应因时、因需制宜，灵活提取基础要素或发展要素作为主导要素开展创新，衍生多元化的要素导向型创新能力，从而以更为多样的创新形式和能力途径创造突破性创新绩效。

3.中小企业自主创新应持之以恒，以推动要素导向型创新能力的与时俱进为目标，逐步实现创新升级

中小企业受自身基础条件限制，创新活动往往为阶段性的短期行为，但持续性创新才是确保企业竞争优势与长远发展的生命力。中小企业要素导向型创新能力演化机理阐明了中小企业不同发展阶段持续性创新“新旧交替—汇流创新—成效初现—迎接循环”的内在规律，为中小企业运用现有要素资源实现创新能力提升和创新水平升级提供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