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从马车上下来,见陆盛铭喝的如同烂泥一般,沉着脸叫下人去把他叫起来。
两个家丁走过去戳了戳他,见没反应,便准备把人拖起来。
“谁!谁敢碰我!我可是陆…家老爷!整个陆家都是我的!我…有钱!”陆盛铭喝的迷迷糊糊,半点清醒都没了,感觉有人拽他,便耍起酒疯。
宋瑶再生气,也知道不能由着他丢人,沉着脸叫下人把人拖上马车。
顾漾之和江柔看着宋瑶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顾漾之咂了咂嘴,又看了看江柔,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江柔开口道:“走罢。”俩人无言,顺着河边散步,正是十月里,路边的树都有掉叶子的迹象,桐安不似盛京,到了冬日冷的厉害。
江柔发着呆,顾漾之也不去打扰她,她知道,再不好也是多年相处下来的,总是有情的。江柔看着水面,想起初嫁陆府的那天晚上,陆盛铭也是喝的大醉,她本满心欢喜的等着他掀开她的盖头,他却倒头大睡,她坐了一夜,等床边的红烛熄灭,等陆盛铭出门,等屋里余温散尽,她才意识到,原来有些东西,不是轻易就可以改变的。
她能有孕是个意外,是她顶不住老太太的压力用了卑鄙手段,她也抱着希望,总想着或许孩子生下来,一切都会好的,只她忘不了得知她有孕的时候他的眼神,是厌恶至极。这个孩子来的是不耻了些,可他没有半分情意,到底是铁石心肠吗?
兴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兴许是这样的家孩子不喜欢,他不愿来,江柔这样想着。
“我是不是站了太久了?”
顾漾之笑了笑:“哪有,这里风景正好,姐姐可是饿了?”
江柔点了点头,看着前面梨涡醉人的少女,想到家里关心至极的李妈妈,她庆幸,幸好还有机会,幸好还不晚。
见元晗实在瘦的厉害,顾漾之提议她来做饭,让元晗一日三餐都在店里吃,元晗拗不过,腼腆的道了谢。到底是正在发育的孩子,没几日就高一点。
这日顾漾之让他和鹤眠站一起,还是差了许多,不过相较于之前,已经长了。
顾漾之摸了摸他的头:“嗯!好好吃饭!总有一日就和鹤哥哥一样高了!”
元晗眨了眨眼睛:“真的吗!那我要多多吃饭!我要和鹤哥哥一样高!”说罢高兴的跑去一边干活,鹤眠见状,也看着顾漾之眨了眨眼睛。
顾漾之看他这样,笑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嗯!好好吃饭!”
鹤眠伸手揉了回来:“你也是,好好吃饭。”说着看了看平平无奇的某处。
顾漾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红了脸,跑到一边不再理他,元晗则一脸茫然,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陆府,几个下人在屋外站了一排,却没一个敢进去。
宋瑶揉了揉眉心,看着满地狼藉,越发火大。不就死了个妈,至于天天在外头喝酒吗?还不能说,一说就发火。难道因为一个死人,日子就不过了?!真是被他老娘惯坏了!
这几日生意上也不顺,在家还要听陆盛铭发火,陆夫人的位置还没坐稳,若是有个孩子……
“都是死人吗?!还不进来收拾了!”
这日顾漾之起的早,却等了半晌也不见元晗那孩子,怕是自己遗漏了,忙问了鹤眠:“阿眠,昨日元晗可要了假?”
鹤眠摇了摇头,顾漾之嘀咕着:“这也没要假啊,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想了想,还是觉着不妥,打算去他家看看,正巧碰上江柔进来:“你这急急忙忙做什么去?”
“我去那孩子家看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往常来的忒早,今儿我等了半晌都不见人,我去看看,你坐着,阿眠在。”说着就往外走,江柔忙拉住她:“我还以为多大事,我正好无事,陪你走一趟。”随即又悄声道:“我才不跟他一道,怪吓人。”
顾漾之点点头,先一步出门,江柔上马车上一半,忙叫她:“哎呀这边!”
俩人坐着马车在村子里转了许久,却问不到元晗家在哪,一应是摇着头道没听过,不认识。
顾漾之想了想,想起那日元晗初来时,说都叫他元哥儿,便问道:“老先生,元哥儿家在哪?”
那老人看了看她,给她指了个方位:“第六户。”
顾漾之急急谢过,到了路口,巷子窄了些,马车进不去,俩人只好下车步行,数着六户,刚到门口,元晗就低头脑袋跑出来,撞了个正着。
见是顾漾之,元晗急急拽住她的衣袖:“姐姐,帮帮我!”
还没问清怎么回事,里头又跑出来几人,妇人气的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白养你这些年,还敢跑?!”
见元晗躲在顾漾之身后,冷哼着:“我说呢,原来是在城里头找了靠山。”见着顾漾之年纪小,便道:“姑娘,为了你的清白还是离他远着些,我们元哥儿可说了人家了,徐家可是定了,若是少了人,这银子,也不知姑娘你陪不陪得起。”
江柔听着皱了眉,悄声道:“倒像是卖身?”
元晗急急叫出声:“你胡说!我没答应,怎么能算!”
“你个小兔崽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不在了,我们家养了你这些年,你也不说报答我们,徐家家财万贯,你入赘过去,自然是好福气!”
顾漾之将元晗拉到身后:“娘子,话虽如此,可也不能强人所难啊,再说他如今还小,怎能娶妻生子?”
妇人见状,又叫起来:“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想管别人家的事?快走快走,别叫我叫人把你们打出去!”说着就要拿东西物什。
顾漾之心道泼妇,正想着怎么办,巷口慌忙跑来一小厮:“元娘子,我家姑娘说,是家中老爷没说清楚,才让误会了,我家姑娘没想逼迫元公子,闹成这样也是我们的不是,那些银子就当赔礼了。”
江柔反应极快,接话道:“既是如此,这银两可否是元公子的买身钱?”
元晗急着想说话,顾漾之拽了拽他。那小厮笑了笑道:“娘子聪明。”
“那元娘子?”江柔又看向那妇人,那妇人正懵着,突然得了一笔钱,还不用贴银两就甩走一个拖油瓶,依她看是极好的:“我既收了钱,元哥儿便如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我虽是农妇,可也知晓这覆水难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