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早上六点半左右,虽然天还没大亮,但街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买早点的摊贩依旧有着一副好嗓门,在不停的向过往的行人炫耀自家的早点;晨练的老爷子也依旧在公园打着太极;还有一些早起的年轻人在沿着公路晨跑,好像一切都如同设定好的一样每天重复着出现。

在街角深处的一栋公寓里,催促沈钰起床的闹铃声也在不断的重复着。还在睡梦中的沈钰无奈的皱起眉头,然后用被子蒙住了头,想不去理会,但闹铃的声音太大,只得作罢。

他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按下了闹钟的停止键。迷瞪了一小会之后,无精打采的起床了。

沈钰走到了洗脸池前,打开水龙头,用手接了一捧水,拍在了自己脸上,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但似乎无济于事——他还在留恋刚才的梦乡。

桌上日历本的3月17日这天被红色记号笔画上了一个圈,像是做了一个特殊的记号,特地在纪念这一天。日历本旁边放着一张照片,那是沈钰和他女友方媛的合照。

在整理着装之后,便开始了他一天的生活。

沈钰住在一个老式的公寓里,周边住的也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虽说和那些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这也是他所希望的,因为他是一个安静的人,所以也不希望外界太过于喧嚣,而且这里距离他工作的地方也很近,平时也可以步行去上班。

三月的三川市虽然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但依然是寒气袭人,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下雨的缘故,气温持续下降了好几度,过往的行人也都舍不得脱下那厚厚的外套。沈钰也是一个怕冷的人,所以出门之前还特地加了一件高领毛衣用来御寒。

雨后的路面比较潮湿,但这样的好处就是避免了扬尘的干扰。这也是现在住在城市里的人所烦恼的地方,不是扬尘就是雾霾。现在的环境,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情。

远处的天空阴云四合,似乎预示着不久的将来还有大雨降临。

沈钰走到一家早餐店门口,店面不大,但里面早已经坐满了来吃早餐的客人,门店上的“利民早餐店”几个大字也是十分的显眼,可以看出,这是一家在此经营很久的老店了。

沈钰和这家店的老板已经很熟了,这是一对夫妻共同经营的一家店面。自从沈钰念初中开始,就已经有这家店了,现在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依然每天一大早就开门营业了。老板一看见沈钰走过来,还没等他开口,就已经抢先说了“一份汤包,一杯豆浆是吧?早帮你准备好了。”

沈钰没有说话,微笑的点点头,表示感谢。

自从中学开始,沈钰就喜欢吃这家的汤包,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点一笼汤包,久而久之,老板也就知道了他的喜好。所以现在每天早上这家店的老板夫妇都会为沈钰专门留下一笼汤包和一杯豆浆,不管他当天会不会去买。

沈钰打开盛有汤包的饭盒,里面排列着八个汤包,沈钰也顾不上筷子,伸手拿起一个就送进了嘴里。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沈钰也只记得这种熟悉的味道。

再往前走就是青石桥了,这也是沈钰上班途中的必经之路。这是一座古代遗留下来的桥梁,完全由石头堆砌而成,算的上是一件文物了,同时也是三川市著名的景点之一。

出于对古建筑的保护,所以这座桥只允许行人和非机动车通过。桥下就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名叫清河川。

河两岸就是河滨大道,里面种满了绿化,还设置了散步道和健身器具,是一个供市民饭后休闲娱乐的好去处。不论是节假日还是工作日,这里总是行人不断,早上或晚上都会有很多人来这边跑步、健身,闲暇之余,还会看见有人在此处放风筝。

清河川、颍河川和汶河川都是从三川市穿城而过,统称为三川,这也是三川市地名的由来。

过了青石桥,再穿过一条街道,就是沈钰平时工作的地方——三川市警局。

从入警那年算起,这已经是沈钰在这里工作的第六个年头了。所以这里面承载了沈钰太多的经历和成长。

回想刚进警队的时候,沈钰还是一个对刑侦专业完全陌生的懵懂“后辈”,在办案现场不是忘记带手套去接触案发现场的物品,就是被尸体或者被一些遗留在现场的血迹吓个半死,经常把案发现场搞得一团糟,也因此没少被警队的一些前辈严厉训斥。

不过现在的沈钰已经是警队一位赫赫有名的铁血神探了,也能独当一面,自主的去处理一些刑事案件了。

沈钰走进办公室,已经有同事比他先到了。他走到办公桌前面,打开电脑,漫无目的的翻看着这些天来所发生的案件。虽说这些案件大部分已经被解决了,但还是要核对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沈钰,要来一杯咖啡吗?”

站在咖啡机旁的女警员说着。她正在倒咖啡,也想着顺便给沈钰带一杯。

“不用了,谢谢!”沈钰虽说是婉拒了,但不久之前才喝过豆浆,他是真的喝不下了。

2

就在沈钰目不转睛的看着材料无暇分身的时候,浑然不知后面有一双“邪恶之手”在慢慢的逼近,拍在了沈钰的肩上。沈钰惊了一下,猛然回头——唐觉站在他的身后。

沈钰与唐觉在高中时就认识了,那时他们是一个班的同学,而且都是班级里的学霸。曾经的他们,经常会为争夺班级的第一名而彻夜奋战,互不相让。

而后来,高中毕业之后,唐觉因对刑侦专业的爱好,毅然报考了警校,而且还被成功的录取。而沈钰则进入了理工学院,选择了机械工程专业。做警察也是因为毕业之后两年,通过公务员的渠道而进入了警队。

“你怎么过来了,吓我一跳。”沈钰望着眼前突然到来的唐觉,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来看看你啊!”唐觉带着诡异的笑容说着。

“你能专门来看我?别逗我了,你可是大忙人啊!”沈钰带着嘲讽地语气说着。

唐觉轻笑道:“我为什么不能专门来看你?这是对我们友谊的一种巩固。”

沈钰摆摆手,说道:“别说这些客套话,有事说事,是不是队长喊你过来的?”

沈钰对唐觉知之甚深,若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还是瞒不了你啊!一宗杀人案,发生在我的辖区,我的能力有限,就过来向你们求教了。”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一向很高傲的你还有向人请教这回事吗?”沈钰带着调侃的语气不客气地说道。

“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必要的时候还得靠大家的力量。”

“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案件的话,那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沈钰说着从文件包里取出一摞厚厚的文件,上面详细的记载着最近一段时间三川市境内发生的几起案件。

唐觉大概翻看了一下案件的资料,上面记载了最近发生的一起谋杀案件,凶手用及其极其残忍的手法杀害了一名报社的主编——他的脑颅被钝器砸碎。

虽说手段残忍,但凶手却心智过人,现场几乎提取不到一枚完整的指纹。

但最让唐觉注目的却是凶手放置在现场的筛子,点数为“六”的一面被涂成了红色,这和几天前在河东市发生的案件有所相似。

这件案子震动了省厅,经过分析,三川市和河东市的案件为同一类型,很可能是同一名凶手所为,所以经过会议决定,两地的案件可以并案处理,所以省厅就安排两个市区的警方共同调查此案,这也是唐觉会出现在这边的原因。

“看来我们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了。”唐觉撇着嘴说道。

沈钰摸了摸下巴,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一个能把你弄得团团转的凶手,看来这这起案子不简单啊。”

“别笑话我了,我这不是来寻求帮助了吗?”唐觉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过一开始我就注意到这起案子应该不止一个被害人,没想到其他的被害人都在你的辖区。”

“从哪知道不止一个被害人的?”

“筛子。”

“凶手遗留在现场的筛子?”

“没错,我接手的那起案件的筛子是点数为‘三’的一面被涂成红色,所以这么看来的话应该还会有其他点数的被害人。”

“不愧是河东市警局的皇牌警探,洞悉一切的观察力和入木三分的判断力,令我们这些后来者很是钦佩。”

“说话阴阳怪气的,一点都不像你。”

唐觉进入警队比沈钰早两年,也算是前辈,所以对于刑侦专业的问题,沈钰很多都是向唐觉请教的。

两人本来都是在三川市警局任职,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唐觉被调往了河东市。虽说两人的距离远了,但感情依然不减,有什么案件依然是通过聊天软件相互探讨。

这次也是因为其中的一个受害者死于河东市境内,所以唐觉才被要求来到三川市一同参与案件的侦破工作。

“我们多长时间没见了?”唐觉倚靠在办公桌上问道。

“从我调过来之后吧!”沈钰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回答。

沈钰此前一直在河东市警局工作,后因职位调动的原因,从河东市调往三川市。沈钰初来三川市,便破获了一起走私案,从而名声大噪,也得到了前辈的支持和肯定。

“那也有一年多了。”唐觉回忆着过去种种,还是有一些留念。

“差不多吧!”沈钰说着,之后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唐觉又说道:“听说你前不久升官啦?现在都成副队长了?!”

“这点小事都传到你这来啦?”

“这事不小喽!”

“你可别调侃我了,你之前破获了好几起惊天大案,你的才能可不比我低。”

“那要是比职位的话,你可在我之上。”

“别说笑了,以你的能力,还怕没得升?”

“但愿吧!”

“不逗你了,你还打算一直这样吗?”

“不然怎么样呢?”沈钰用低沉的语气说着。

沈钰知道唐觉问这话的意思,他的女朋友方媛在六年前死于一场车祸。这六年来,沈钰没有再交过一个女朋友,就是因为他还想着那车祸中遇难的爱人。两人曾是一家孤儿院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的友情也逐渐转转变成爱情,而后又是一份割舍不开的亲情。

方媛是一名记者,有着一颗正义的心,所写的也都是一些呼吁社会正能量的文章,也因此得到过很多的赞赏。沈钰也正是因为的执着,所以也放弃了自己所从事的高额的工作,而毅然决然的报考了公务员,想要进入警队,这样得到了方媛的大力支持。

两人约定,在沈钰成为正式警员之后,便举办婚礼。

可正当他们要谈婚论嫁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方媛驾驶的车辆途径这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被一辆大货车拦腰撞击,方媛也因为失血过多,没能抢救过来。沈钰还没来得及将警服穿上,相爱的两人就已阴阳两隔吗,这也成为了他的一生之痛。

唐觉也是希望沈钰能够从六年前的阴影中做出来,所以也让自己的老婆找了一些同龄的女该介绍给沈钰,但都被沈钰拒绝了。

“要不……”唐觉低声说着,倒更像是一种询问。

“不用了,一个人挺好的,也自在。如果突然再找一个,我还不习惯呢!”

“不过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也该放下了。”

“拿起来容易,放下就难了。”

“那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安心工作啊。谈恋爱什么的最受不了了,逛街、吃饭、看电影,最没意思了。”

“那随便你吧。”

唐觉知道,沈钰是以玩笑的心理说出这些话,但内心的挣扎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他不是不想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而是不能,他不希望自己忘记方媛,这是他全部的精神支柱。如果重新开始,就意味着方媛将在沈钰的世界里逐渐淡去,她也将只能活在记忆里,而他的精神支柱也将随之倒塌,所以他不愿意接受唐觉的要求,即使唐觉是为了自己着想,但这也是自己对生活的一种自我约束。

就在说话期间,沈钰的电话突然响起,沈钰接通了之后,仔细聆听了一会,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便挂掉了电话。

“让我猜猜,不会是哪个小姑娘的电话吧?”唐觉抢过话题玩笑的说道。

“你说笑了。”

“面目严肃,眉头紧锁,是有什么案件吧?”唐觉又严肃地说道。

“城南郊外,一块去吧。”

3

当沈钰、唐觉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警员封锁住了,警戒线以外站满了闻讯前来报道的记者,电视台的直播车辆甚至堵塞了本就狭小的道路。

“一桩杀人案,竟能引起这么大的关注?”唐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是什么大事件也说不定。”沈钰于一旁回答道。

两人边说话,边向案发现场前进。

沈钰环视着四周,这里荒草丛生,人迹罕至,一望无际的尽是农田和远处在朦胧细雨中若隐若现的群山,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横在远处的山坡上。一条窄窄的水泥路从农田里穿插而过,连接城南的主干道。环顾四周,只有一种身处偏僻之地无助的孤独感。

在不远处,一辆停放在水泥路上的私家车映入眼帘——那便是案发现场。旁边还站着几位取证的警员,他们正在向一位身穿警服、身材消瘦且高大的人汇报工作,这个人便是陆凯。

陆凯和沈钰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两个人携手共同负责此案。但如果按照资历去看的话,陆凯还是沈钰的前辈。

“陆警官,现场情况怎么样?”沈钰走近后率先问道。

“死者名叫邹乘风,是本市一位著名的企业家,死因是被一枚十字箭刺入心脏而死,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判断,被发现时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四十八个小时,具体的死亡时间需要靠后期的司法解剖才能知道。”陆凯一边把记载这次案件的档案簿递给沈钰,一边详细的说着案件的情形。

“难怪现场有这么多记者,原来是一位企业家遇害。”沈钰接过档案簿,一边看着,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沈钰和唐觉走近现场,看见死者躺在驾驶座上,胸口插着一枚细小的弩箭,唐觉一眼便认出,吴勇也是死于这种弩箭之下。

此前死者是趴在方向盘上,法医为了更好地采集证据,在拍照留证之后,便把他扶正了。

他的眼睛张开,眼球外突,死相狰狞,眼内布满血丝,嘴巴也微微张开,似乎在为自己伸冤。车内座椅上、地毯上和方向盘上留下大量的血迹,但都已经凝固。

沈钰看着这一具冰冷又狰狞的尸体,又突然有一瞬间的熟悉感。

“你刚才说被发现时已经死亡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为什么这么久才被发现?”沈钰再次问道。

“因为这里太过于偏僻,周边没什么人烟,所以他被发现的几率就减小了。”陆凯回答道。

“他的钱包还在吗?”

“钱包在车外的农田里被找到,里面的所有财物都被盗走。”

“这真是欲盖弥彰的做法。”沈钰自言自语的说道。

听到沈钰的话,陆凯有些不明所以,遂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现场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这次的凶案和之前的案件如出一辙,都是同一人所为,凶手是想完成完美的连环杀人。但是这名凶手却自作聪明的将钱包移走,从而来转移警方的视线,好混淆视听,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反倒证实了这名凶手不是为钱杀人,而是另有所图。”沈钰就现场的情况分析道。

“没错,看见凶案现场的第一刻,我也觉得很眼熟。”唐觉看着案发现场,发现这次的案件和河东市的案件极为相似,便说道,“前不久,河东市也发生了类似的案件,我们初步怀疑应该是仇杀,而非强盗杀人案。凶手故意拿走被害人的钱包,是为了迷惑我们的侦查方向。”

“没错,这也是我们的初步推测,所以我们准备采取排查措施,将近期接触过邹乘风,而且有过节的人逐一排查。只是他的人际圈很大,排查起来会很困难,而且生意场上也必然也有很多仇人,这样也给搜查带来了很大的难度。”陆凯说着又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不久前有人报案,说邹乘风还涉嫌偷税漏税和强征土地的犯罪证据,这样一来,和他有过节的人就不止一两个人了。”

“这么说他是一个黑心的企业家?”唐觉紧接着问道。

“可以这么说。”

看着眼前如此偏僻的地方,和邹乘风这种身份的人完全格格不入,唐觉不免疑惑地问道:“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偏僻的郊区,是什么人叫他过来的吗?”

陆凯也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我们还不得而知,不过他的手机已经被破坏了,里面的手机卡也被销毁了。”

“看来凶手是有备而来。”

“是的,这个凶手应该不太好对付。”陆凯看了看那手头的资料,又补充道,“他的指甲还里发现了一些皮屑,应该是挣扎的时候抓到了凶手的皮肤留下的。”

“那可以顺着这一线索找到凶手。”沈钰激动地说道。

“虽说如此,但还是要由嫌疑人才能锁定大概的目标,否则一样是大海捞针。”陆凯再次说道。

唐觉环顾四周,这里除了一望无际的农田和狭窄的道路之外,一无所有。看着远处的城南主干道,唐觉不由地问道:“凶手杀了人之后,没有驾驶死者的车辆,必然是徒步离开,兴许会有目击者,再或者那条主干道上的摄像头会拍到凶手的面貌。”

陆凯摆摆手说道:“我已经让交通部门的同事去调取监控了,但因为这里因为地处偏远,所以每个摄像头的间距会很大,而恰巧的是,发生案件的这段区间里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还是别抱太大希望了。”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证据只有死者指甲里那些凶手的皮屑了。”唐觉显得有些失落,只靠这些线索根本无法锁定凶手。

“也不完全是,死者临死前留下了一组死亡讯息。”陆凯说着将二人带到死者身旁,在死者的主驾驶室座椅下面,有一个用血画出的字母“J”。

陆凯指着字母,对着二人说道:“大概是邹乘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于是将凶手的线索留了下来。”

“‘J’能联想到什么?字母、英文单词,或是扑克牌。”沈钰看着这个字母,仔细的推敲着。

“再或者,是某种‘J’形状的东西,比如说鱼钩之类的。”唐觉紧接着说道,“被害人有没有钓鱼的爱好?”

陆凯仔细的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半晌,才回了一句:“被害人似乎没有钓鱼的爱好,不过说到英文单词的话,倒是有一个和他十分亲近的人,就是被害人的小儿子,名叫邹继龙。他还给自己取了个外国名字,叫Jack。”

“Jack,首字母是‘J’,很有可能是他。”唐觉警觉地说道,“那么他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被害人的老婆在家,做全职太太,大儿子出国留学去了。小儿子——也就是邹继龙,他倒是没出国,但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出没于各个酒吧和KTV之间。”陆凯将邹乘风的情况大致罗列了一遍。

“既然如此,他都不管这个小儿子吗?”唐觉再次问道。

“小儿子是他和情妇所生,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他的原配老婆也很强势,根本不让小儿子和情妇进家门。邹乘风无奈,只能将他的情妇安排在城东的一套房子里,定期的给他们一些生活费,根本就没管过他的这个小儿子。”

“那邹乘风和他小儿子关系怎么样呢?”沈钰见机问道。

“关系很微妙,其实他们父子俩平时也是很少见面。”

“如此说来,邹乘风的仇家不少,有借口杀害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以这么说。”

“邹乘风有立过遗嘱什么的吗?”沈钰突然问道。

“这个倒没听说过。”陆凯回答道,“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沈钰撇了撇嘴后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他的大儿子远在国外,如果邹乘风一死,他的小儿子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论是现有的证据,或是动机,他的小儿子邹继龙都是最有可能性的。”陆凯站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说道。

“按照你刚才的说法,邹乘风的仇家很多,但都是外人,可我们都没想过祸起萧墙也不是没有可能。”沈钰用手托住下巴,分析着此时的案情,这已经成为他分析案件时的习惯动作。

“话虽如此,但真的有这种可能性吗?”根据目前的证据判断,确实如此,但根据感情判断,谋杀父亲这绝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得出来的,陆凯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利益面前,没什么不可能的。”沈钰安抚道。

“既然如此,就去走访一下他的家人。”唐觉也应声附和,“邹继龙经常出没的地方是哪里?”

“我即刻派人调查。”陆凯回答的很果断。

4

经过几番查询,警方终于在一家KTV找到邹继龙的身影,为了尽快控制他,沈钰和唐觉即刻动身,前往调查。

“能打扰你一会吗?”沈钰出示警官证后说道。

“快一点吧,里面还有好几个朋友等着我。”邹继龙左手搭在后面的沙发上,右手点燃一支香烟,怡然自得的享受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状态。

在一个僻静的包间里,沈钰和唐觉对他进行突击询问。在他们两人找到邹继龙的时候,他正在和朋友欢快的饮着酒、玩着筛盅,当得知两人的来意之后,反倒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

“受害人邹乘风——也就是你的父亲,他于今天早上被发现死于城郊,这件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沈钰开门见山的说道。

“看见新闻报道了。”邹继龙吸了一口烟后嘲讽地说着,“既然这样,你们应该去缉拿凶手,来找我干什么?”

“根据法医的初步调查,你的父亲死于两天前,那个时候你在哪?”

“你们什么意思,怀疑我吗?”邹继龙带着质问的口吻说道。

“我们需要知道你的动向,作为办案的参考,仅此而已。”沈钰毫不怯场,对于这种场面他已经司空见惯。

邹继龙蔑视的一笑,淡淡地说道:“我老爸死了,我也很伤心,结果你们不去抓凶手,反倒来怀疑我?是不是因为我老妈不是正室,你们就怀疑我杀了我老爸,好贪图他的遗产?”

沈钰用手指在在水杯里点了一下,蘸了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J”,然后向邹继龙问道:“你的父亲临死前,用血写下了这个字母,这是他用来指证凶手的死亡讯息,而你的英文名正是Jack。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邹继龙看着桌上的字母,不禁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个根本就不能算证据,根据‘J’就想到Jack,完全是穿凿附会。再者说,Jack这个名字的使用者成千上万,为何独独对我有嫌疑?”

沈钰合上记事本,回应道:“没错,仅凭这一个微不足道的线索,就对你产生嫌疑确实不能服众。不过邹乘风在外树敌很多,我们只是想知道哪些人有足够的动机,包括你的不在场证明,我们也需要了解,这些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你应该也不希望你的父亲含冤九泉吧。”

“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邹继龙将烟头丢出,起身准备离开,被身旁的唐觉一把拉回来,“噗嗤”一声的倒在沙发上,继而唐觉抓起他的脖领,满眼怒视地说道:

“现在死的人是你的老爸,你却还在莺歌燕舞,纸醉金迷,当真有出息啊。我们现在在调查这件案子,既是我们的工作,也是为了给你们家属和社会大众一个交代。你这样拒不配合,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邹继龙瞬间慌了神,看着眼前的唐觉,他心中充满了恐惧,甚至有些瑟瑟发抖,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

见时机成熟,沈钰便拍了拍唐觉的肩膀,唐觉松开他的脖领,站到一旁。沈钰看着邹继龙,再次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邹继龙看着一旁身材魁梧的唐觉,不经意的咽了一下口水,声音略带颤抖的回答道:“其实我一直不满我老爸偏心的样子,他想把家产都留给大哥,而我一分钱都拿不到。我本来想着在大哥回国之前制造老爸车祸的意外假象,好谋取公司。但没想到老爸会出现这样的事,也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至于是谁下的手,我是真不知道。”

“这么说对于你父亲的死讯,你并不知情?”沈钰问道。

“确实不是我做的,我还没来得及下手,而且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邹继龙话锋一转,露出一阵奸笑,“不过真的要好好谢谢那位凶手,也省的我动手了,而且现在警察的矛头都对向了他,我也正好清闲了。”

唐觉嘲讽的说道:“你还真是人类孝子啊!”邹继龙看见唐觉的眼神,又突然收起了笑脸。

“你说的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能够证明你的清白。”沈钰再一次说道。

“证人的话,我这边有很多,我身边每天都有一大帮朋友,他们应该能为我作证。”邹继龙得意地说着。

“即使是你朋友的证词,我们也需要过滤一遍,毕竟存在包庇的嫌疑。”沈钰毫不客气的说着,并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这是案发前邹乘风驾车前往郊区时,高架上的摄像头拍下的画面。

邹乘风正襟危坐,似乎满脸忧虑,更像是一种忌惮。副驾驶上似乎也坐有一人,身穿浅灰色上衣,但遮阳板挡住了他的样貌,不能看清脸部,仅凭身材判断的话,甚至连性别都难以分辨。

“你能大致确认是谁要加害你的父亲吗?”沈钰拿着照片问道。

“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爸了,至于他在得罪了什么人我是真不清楚。但是生意场上得罪一些人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用杀人的方法来报复的确实很少见。”

邹继龙接过照片,仔细看着副驾驶的位置,突然间瞪大了眼睛,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

“你是看出什么了吗,还是说你认识那个人是谁?”唐觉看着邹继龙惊讶的表情,不自觉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凶手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知道有摄像头,所以故意把遮阳板放下来。”邹继龙放下照片,故作镇定的回应道。

“既然如此,就请你多留意一点你父亲的人际关系,好为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沈钰再次说道,“此外,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邹继龙问道。

“你大哥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出了这种事情,我大哥肯定会收到回国的消息的。”

“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本市,我们会随时传唤你。”

“yes,sir!”邹继龙很滑稽的向他们敬个礼。

回程的途中,唐觉越想越气愤,若不是双手握住方向盘,他很可能会爆发出来。

“这小子在得知他爸死讯的当天竟还能这样逍遥,必然是有恃无恐,他身上肯定有秘密,指不定就是他指使人犯的案。”唐觉目视前方,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凭感觉查案是我们的大忌,而且邹继龙也未必就是凶手。”沈钰在一旁安慰道。

“你看出什么了?”

“首先,如果是他杀了他的父亲,为什么不跑路,而是等着我们上门找他;其次,他的不在场证明也成立,两天前他一整天都和他的朋友在一起。而且之前你拉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一脸的恐惧之像,试问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真的敢杀人吗?”

“如果是他故意为之,好让我们放松对他的戒心呢?或者说是他找人杀了他父亲,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许你的说的对,对于邹继龙的调查丝毫不能松懈,他是目前最有嫌疑的人。而且他自己也说过,曾经有过想要杀害邹乘风的念头,所以无论是动机,还是杀机,他都具备。”

“希望他能祈祷自己不会被那么快抓住吧。”唐觉说完就猛踩油门,加速向前行驶,消失在朦胧的道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