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异想天开(上)

  • 陌楚
  • 残张断简
  • 3308字
  • 2024-12-10 14:37:58

神龙殿敕封大典也算是搞的有声有色给足了卫荣尊荣,不过张简在意的却不是这些,反而是从典礼开始直到结束,身为吴侯、太尉、扬州刺史的王行云居然没有露面,要知道王行云的爵位和官职或许不是建康城中最尊最贵的,但他可是城中真真正正的实权人物,再则卫荣可是卫节的儿子,按理说王行云于情于理也不该如此怠慢。

就在大家都对王行云此举大惑不解之时,张简却是难得一次能体会到王行云的心境,或许正如邓渊所说的那样,王行云勇则勇矣可终是缺少气吞山河之心,时至今日依旧还是走不出自己的执念。

典礼结束后便随着人流走出了神龙殿,本想着能快点找到邓渊研究一下密诏之事,奈何这人实在是太多了,张简也不好在这皇宫大内放肆喊叫,就在张简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的身后有人出声唤起了张简的名字。

“道真!”

张简蓦然回首正见成阔满脸笑意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令舒!”

“道真,昨日匆忙未能与你叙旧,今天你我兄弟可得好好聚聚。”

成阔是笑脸盈盈,张简却是满头冷汗,要知道这可是在神龙殿,鬼知道周围有多少王行云的耳目,一旦引起了王行云的猜疑那还得了。

不过未及张简多想,成阔已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边拉着张简向外走一边爽朗笑道:“许久未见道真与我如何这般生疏了,既来之则安之放心随我来便是。”

就这样张简在一脸懵的状态下被成阔连拉带拽的带到了少府署,紧接着便是二人持续了好一会的相对无言。

“此地虽与皇城一墙之隔,但道真可畅所欲言。”

刚一进门成阔便抬手请张简入座,甚至在二人都进来后连大门都没关,看来成阔对于少府署的掌控可谓十分的自信。

“令舒,这毕竟是在皇城,如此大张旗鼓是不是有些太招摇了?”

张简之所以如此恐惧,自然是因为之前那份密诏之上赫然写有成阔的名字。

“道真如何变得这般谨小慎微了?这可不是当初那个搅动东南孤身入危城的张简喽。”

面对成阔的调笑张简只得边苦笑边甩出了几个大白眼,“今时不同往日,岂可同日而语?”

寒暄点到为止,成阔神色一肃轻咳了两声,随即门外护卫相继退去,“道真,你我二人乃是至交好友,有些事情自然也就无需相互试探了,况且观道真方才神色,想必已对此中之事知晓了。”

张简肃容答道:“我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各中细节却是知之甚少。”

这一点张简确实没有说谎,毕竟从得知这件事到现在也只不过区区一天的时间,本打算在观礼结束后找到邓渊问个清楚,可没想到却稀里糊涂的被成阔拉到了这。

成阔闻言自顾自的笑道:“知之甚少的好,不存伪,不做作,也省的让人察觉生疑。”

张简不解道:“既然令舒知晓此中利害,那为何又要将我带到此处?”

成阔目光一转温然一笑道:“带你到这少府署,你我二人自然是要谈公事,既然是公事也就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公事?”张简心中疑惑更甚,双眉也不禁又紧了紧。

成阔也不再打哑谜,直言道:“其实你我二人的关系王行云早已知晓,今日我之所以将道真你带到这也是受王行云所托。”

听到这张简仿佛想到了什么,“难道他是想让令舒你做说客不成?”

“哦?”成阔面色微变略有意外道:“道真难不成能够未卜先知?”

“我哪里懂什么未卜先知,只不过是在观礼前我已经见过了王行云。”

“怪不得,怪不得。”成阔释然一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需要再浪费口舌了,道真自己思量斟酌便是。”

见到成阔脸色的转变,张简却是嗤的一下笑出了声,然后略带自嘲的说道:“令舒就不要拿我打趣了,还是说正事要紧。”

成阔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今夜我在府中设宴,还请道真务必赏光。”

张简闻言便马上明白,成阔是不想在这继续提及密诏之事了,想来也不难理解就算在这可以畅所欲言,但毕竟还是有些风险的,此事牵扯之大之广也容不得成阔轻佻行事。

欣然应允后二人又在少府署闲谈了片刻,最后为免时间过久惹人注意,张简便率先起身向成阔告辞。

随后张简便在门吏的引领下来到了清明门,吕庆功和徐庄通已然在门外等候许了久,见张简从门内走出也立刻迎了上来,并告知邓渊已经出城回了丹阳郡城,并让二人转告张简剩下的事让他自己便宜行事。

看到邓渊当起了甩手掌柜,张简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頽自苦笑,再加上成阔晚上邀自己赴宴,张简便决定先不回丹阳郡城,姑且就先在宫城四周转转也省的来回折腾。

张简等人当前身在清明门也就是宫城的东南角,一时间竟不知该去往何处消遣时间,忽的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青溪,眼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苦涩。

冷风阵阵掠过溪畔,当初的金戈铁甲尸山血海早已化为尘土消失不见,可给这片土地留下的创伤却依旧难以被抹去。

张简几人游至青溪西岸便停住了脚步,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前面没有路了,原来在王行云围困建康前,孟君便早已拆毁了青溪和前湖上的石桥,如此一来既可利用河流防御,也可将拆下来的石块运到城头进行攻击。

可这样一搞却是苦了想要过河之人,现在的建康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哪有功夫去管重新建桥的事,如此一来想要从城东入城便只能绕道东府城了。

跟在张简身后的吕庆功见张简怔怔的站在原地望向对岸,顿时心生关切走上前轻声问道:“大人,此地空旷风劲,您别着了凉。”

张简回过神紧了紧吕庆功披在他肩上的锦袍,本想说些什么可终是化作一声长叹,故地重游却已物是人非。

之后的时间里张简便一直待在一间茶馆里,这里三教九流人来人往充斥着各种小道消息,虽然这些消息的准确性有待商榷,但既可打发时间又能充实见闻也是不错的选择。

夕阳渐斜,轻松惬意的氛围终是在一人到来后消散。

面对成阔派来迎接自己的车驾,张简虽然有些意外可稍一细想也便释然了,随后张简几人在来人的护送下一路向西,直至成阔位于西州城附近的府邸。

马车刚一停稳张简便急不可耐的掀开车帘,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停靠在道旁的骏马车轿,看来成阔今日摆宴除了邀请自己以外还有不少其他的人。

进至府中,成阔于前堂设宴,美酒佳肴琳琅满目,丝竹微妙好一幅歌舞升平。

正在与人交谈的成阔看见张简到了,着即热情的迎了上来,少许寒暄后便向张简介绍起了身后之人。

“今日宾客众多,我也是分身乏术,若有慢待还望道真勿怪,这是我族弟成璟,待我尽地主之谊招待道真。”

话音方落,一个与张简年纪相仿的少年上前一步拱手礼道:“成璟成伯睿,见过兄长。”

张简看他与自己年岁相仿,连称不敢道:“你我年纪相仿,兄长这称呼实不敢当。”

没等成璟搭话,成阔却先接口道:“伯睿,代我好生招待道真。”

言罢成阔拱手一礼带着歉意转向他处,只留下略显局促的张简和笑脸盈盈的成璟。

“兄长请随我来,容我向兄长引见诸位文武。”

听到成璟欲向自己介绍这些来赴宴的文武官员,张简心念一转当即摇头拒绝,随后便让成璟的引领自己来到了末席入座。

“今日邓主使谦辞未至,兄长亦是越王使者,为何非要坐至末席?”

张简闻言低声笑道:“我虽是越王使者,可出身低微官阶也不高,更何况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这里人少清净也省的惹人注意不是。”

见张简如此坚持,成璟虽有些无奈可最后也只能随了张简的意,不过张简选择隐匿在末席也不全是为了这些,隐藏有时候并非尽是自我保护,亦可是伺机而动。

席间张简除了在细心观察每个人的言行举止,还时不时地向身边的成璟打听在座官员的身份背景,只可惜那日心神惊惧只看了个大概,除了熟识的几个名字依稀记得,其他的却是都模糊忘记了。

就这样直到宴会结束成阔和张简都未有过多的交流,待到歌舞散去众皆离席而去,成阔这才得闲抽身在后堂摆茶请张简一晤。

水雾升腾,茶香满屋。

成阔、张简二人好似有着某种默契一般皆是呆坐不语,若不是最后沸水顶开了壶盖打破沉寂,还真就不知道二人要如此到何时?

“道真感觉如何?”成阔转身慢悠悠的提起水壶放到案上,然后又慢悠悠的询问了起来。

“令舒所指是哪种感觉?”张简玩味一笑竟反问了起来。

“哈哈哈!”成阔忽的大笑起来,方才放在案上的水壶又被提起重新放回炉上,憋闷着的水气再次冲出壶口顶的盖子啪啪作响。

“行贵速焉,缓则人先;今日前来赴宴之人虽然不尽都是同谋,但也是大差不差。”

“令舒且慢,容我一言。”张简抬手止住成阔,轻声插话道:“不瞒令舒,我对此事确是知之不深,本想着观礼之后寻邓掾史细问,可却没能有这个机会。”

成阔闻言一滞,随即又恢复原态开始从头向张简述说了起来,这讨逆密诏虽是借卫荣之名,但明白人都知道仅此而已,若是追根溯源起来此事还真就不是卫济首义,反而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之人率先提起,此人便是义安侯蔡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