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卓然把寻找朱娘子四哥的任务拜托给阿诺:“你快通知仙姑啊,你怎么找她呢?”
阿诺吐着瓜子壳儿:“我就知道你揽下这个活儿就是要麻烦我们逸姑的,咋不找细岩呢?”
徐卓然脱口道:“细岩现在太正派,这种邪门歪道的事情她做不来。”
说完自知失言,忙补救:“八仙过海各显其能,逸姑做得了的,细岩仙子做不了。”
这种事情,逸姑自然愿意干。
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西辅附近找到了要找的人。
那年,王四福饿倒在逃难的路上,被一个在西辅做官的人看见,觉得这个孩子长得还伶俐,名字也吉利,就把他带到了西辅。
可惜后来那个做官的还是被罢官充军,四福就替人打短工谋生,而今已娶妻,育有一女。
站在王四福家破得一脚就能踹碎的门前,逸姑嘻嘻一笑,摇身一变......
“王四福可在家!”一个长着络腮胡,一身衙役装扮的,手拿水火棍的差人站在门口。
王四福的媳妇一看见差人,吓得原本一脸菜色的瘦脸霎时惨白:“公爷,您,您找四福干啥?”
闻声出来的王四福看见差人也吓得舌头打结。
差人上下打量着这两口子,就快过年了,他们身上还是单衣服,因为补丁太多,基本看不出衣服原有的颜色。
一个四五岁的扎着冲天辫儿的小姑娘在父母身后探头探脑地向外看,她穿着夹衣服,也打了几块补丁,衣服一看就是接长了数次,因为冷,孩子的大鼻涕拖在嘴唇上。
“王五妞可是你妹子?”差人严厉地问。
四福木讷地点头。
“她犯了死罪,就要问斩了,叫你们去收尸!”差人恶狠狠地说。
王四福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恨到:“她是犯了什么法啊,要砍头!这个五妞咋就这么不省心呢!”
然后,他怯生生地问:“公爷,我妹子现在哪里?”
“苎麻!你若是走去嘛,只怕得个十天半月!”差人觉得他应该不会去收尸,就又加了一句:“不收尸的话,就扔在野坡上喂狗了!”
王四福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沉默无语。
愣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他转身回屋,不一会扛出一卷芦席,竖在门口。
媳妇问:“咱家就这一床席子,你扛它干啥?”
王四福狠狠抹去脸上的眼泪:“我得去给五妞收尸,买不起棺材,就用席子把妹子卷了埋了吧。”
“五妞命苦啊,从小被爹娘卖进窑子,那年她回来,我那时已经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就狠心撵走了她,可怜她还给我留下了五两银子,没那银子,我早尸骨都化成灰了!”
媳妇听了,也转身进屋,再出来手心里捧了几十文钱:“去吧,这是咱全部家当!别担心我和妮子,快年下了,好要饭,我们饿不死,等开春了,野菜也就接上了,你自己倒是要小心,这是去埋妹子了,你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莫死在路上没人埋啊......”
夫妻两个相拥痛哭。
差人听了心下不忍,可是觉得还没玩儿过瘾,又说:“不如你们一家子都去,死也死在一处!”
王四福大概觉得差人说话太过无情,没理他,弯腰抱起女儿,亲了亲女儿长冻疮的脸蛋儿:“妮子,等爹回来,给你买蒸饼吃啊!”
听到吃,妮子天真吮吸着自己的食指,怯怯地说:“爹,我还想吃个鸡蛋......”
孩子这个最微小的愿望,击垮了逸姑的心理防线。
“啊!她爹!”面对着差人而站的四福媳妇猛然惊叫一声,指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美丽女人,再说不出一句话。
正弯腰放下女儿的四福,看着逸姑张大了嘴巴......
“真不好玩儿!”逸姑愠怒地瞪着他们。
她本希望这一家子无情无义,根本不去理会五妞的死与活。
那样,她就可以尽情戏弄他们之后,再告诉他们本来是可以接他们去享福的,但是因为他们的心太黑,所以再受两年罪,她再来接他们。
没想到这家人这生离死别的一通嚎哭,让逸姑都快落泪了。
“啥也别收拾了,我看你们家值钱的就你们这三个活人了。闭上眼睛,我带你们找五妞去!”逸姑还挺喜欢看这对夫妻呆若木鸡的样子。
四福看着逸姑的脸色,问:“我,我妹子,没犯罪?不用砍头?”
“你妹子现在挣钱了,让我来接你们一起过去享福呢!”逸姑最讨厌废话。
见四福还想问,她指着那卷芦席:“带上它,卷你妹子用啊!”
王四福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灭掉了。
逸姑开心的哈哈大笑:“这就对了,不让本仙姑高兴,你们就别想高兴!闭眼!你,捂住你女儿的眼,掉下去摔死本仙姑概不负责!”
再睁眼,王四福一家三口站在“仁义客栈”门前。
闻讯出来的朱娘子抱着四哥嚎啕大哭。
“啪”一枚石子打在王四福的头上,他扭头看,那位仙姑周身萦绕着灰云,笑嘻嘻地:“朱娘子,你四哥可是抱着家里唯一的一床芦席来埋你呢?”
朱娘子和朱仁义兄弟俩没听明白,只是心里嘀咕:“同是神仙,这个神仙咋和那位细岩仙子那么不一样呢?难道神仙也分好坏人吗?”
知道那卷芦席的缘由后,朱娘子又哭又笑。
这家人欢欢喜喜团圆后,逸姑把事情告诉了徐卓然,看着徐卓然开心的笑,她突然想起,已经有好久没去捉弄徐子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