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武回京后,田志毫不犹豫地带着父母、妹妹背井离乡一路向南,来到了独龙寨。
在独龙寨落草的大当家,也是柴氏后人,还是田志的姑表兄柴衡。
江山易主后,柴衡怀揣着丹书铁券带着一大家子五十余口人来到了独龙寨。
这个这个寨子,他跟随父亲征战时就知道,寨子里一直住着山匪,只是因为他们并不为害乡里,且还自己打猎耕种,朝廷也不好界定他们到底是匪还是乡民,所以才一直未曾派兵剿灭。
柴衡带着所有身家来投,是因为他胸有成竹。
寨子里本就有他的亲信。
这些年被柴衡的亲信一直洗脑,原寨主早就觉得树大招风,怕被朝廷缴杀。
今见先王后裔来了,立刻让出寨主位置,虽仍是第二把交椅,聪明的他从此不过问山寨事务。
田志来后,立刻成了柴衡的左膀右臂。
原寨主的审时度势,让他依旧得到柴衡兄弟的敬重。
柴衡掌管山寨后,拿出他治军的杀伐决断,规定寨中无论男女,年满十六岁,四十岁以下都要成为山寨卫队一员,每天接受训练,可以领取军饷。
不到或超出为队员年龄的,也不能白吃饭,要耕种、放牧、狩猎、纺织。
但是,独龙寨也拦路抢劫。
不过,柴衡定下了一条铁山规:绝不枉杀平民!绝不杀官府的人!
至于传言的什么杀死的人直接扔路边,那都是独龙寨的人自己传出去的,目的就是让其他山匪望而却步。
而朝廷,因为从未发生过公差被杀被绑的事件,他们自然知道传言的真假。
抢那些贪赃枉法的犯官,即便他们被流放发配,家人为了他们路上不吃苦也会让他们带上重金一路用于打点。
这些金银,都给独龙寨用来修建寨子购买兵器用了。
田志喜欢拦截信差,凡是路过的朝廷公文他都要阅读一下,既是知己知彼的心态,也是防患未然的深谋远虑。
信差们回去自然只字不漏,人家独龙寨的人只是看看公文,这样好学的山匪委实不多见;
何况,这种事情报告给上司是在给上司添麻烦,所以,与人方便大家都方便。
他知道徐子武一直不曾做官,也知道徐列是如今的兵部尚书,还知道他有个驼背的儿子。
因此,当他看见挂在徐卓然胸前的双鱼玉佩时,基本断定了徐卓然的身份。
看见缓步走进自己房间的田志,徐卓然忙躬身施礼。
听完徐卓然讲完此去峨眉山的原由后,田志自然就知道为什么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阿诺不止一次见过田志,知道田志的为人。
它担心的,确实柴衡。
徐列当年跟随赵匡胤东挡西杀,为建立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
对赵匡胤的忠心,就意味着对柴世家族的背叛。
因此柴衡对徐列,是有刻骨仇恨的。
杨坦也和徐卓然不同,他是杨业的部下,现在杨业已死,他们又是在与辽国战斗,民族英雄人人都敬仰。
听完阿诺的分析,田志点头认可,他说:“杨坦和那三个人不同,他们没有家人拖累。可是杨坦一家人都在京城,他到流放地最多三五年就可以返乡了。所以他不会落草的。”
徐卓然明白田志说这话的意思,是希望他能继续和杨坦他们一路同行到随州。
晚上,柴衡主动出来见了见杨坦。
柴衡五十上下,人微胖,因为也曾是万千人中取过敌方将兵项上人头的狠角色,他的目光,如同鹰隼。
尤其当他听人介绍徐卓然是徐列的孙子时,看向徐卓然时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双眼。
就是他的眼神,让田志下了决心:徐卓然越早离开独龙寨就越安全。
见杨坦执意不肯留下,他的三个旧部就再三恳求他在山寨过完腊八节再走。
杨坦和两个公差一商量,公差说:“迟去十几日无妨。”
于是,徐卓然就独自动身赶路了。
并非是柴衡气量小,被抢走了柴氏江山如同被人驱逐出家园一样。
但是,看在田志的面子上,他还是送了徐卓然一套刚给孙子做好的棉衣。
原想用一匹骏马换下那头老驴的,徐卓然断然拒绝了。
杨坦送徐卓然出寨门后,为了怕公差担心自己逃跑,就返回去了。
田志一直将卓然送到活人墓的尽头,剩下的路上虽偏僻,但是已经距离苎麻不远,途中还有几条东西道,因此偶尔还是能遇见过路人的。
看到徐卓然消失在视线里,田志才拨马回转。
昨夜下了一场小雪,回走了一里多地后,田志突然勒住缰绳,眉毛拧做了一团。
因为心疼卫子,徐卓然把田志他们送的肉干、咸鸡蛋都背在自己身上。
“等死驴走不动了,你是不是还要背着它啊?”阿诺站在徐卓然背上远眺,苎麻应该不远了,因为终于可以看见炊烟了。
一阵山风吹过,它打了寒噤,又钻进了卓然的大毛坎肩里面。
突然,阿诺从看见里探出头,侧耳听了听:“后面有马蹄声,是田志又追来了吗?”
显然卫子此刻也听见了声音,它原地站住,扭转头看向活人墓的方向。
这三天,马夫可是真受罪了。
看到徐卓然他们被山匪弄上山,他以为自己的计划落空了,本想回转平城。
想了想,虽然听不见山匪们说话,却看得见有人给犯官下跪;而且徐卓然上山时并没有人推推搡搡......
不敢远离,于是,马夫白天在山窝子里观察情况,晚上住在附近的山洞里,这一住就是三天。
听到马蹄声,知道是送徐卓然的人返回了,他忙拉马躲在坡下。
等田志的马蹄声远去,他再也按捺不住情绪,扬鞭策马向徐卓然冲去。
再不下手,就到苎麻了。
这一路的挨冻受饿,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让马夫出乎意料的是,徐卓然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在回头张望。
马夫将包在脸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
“大少,坏了,这个是要杀死驴的马夫!”阿诺的鼠眼认出了马夫。
在这里偶遇马夫那是不可能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他来得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