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树飞快后退一步,可不等他退开,他的手却被人一把抓住!
董树这时候才看清楚,面前的竟然是个人!
那人差不多到董树肩膀高,身材十分瘦弱,几乎可以说就是骨头上贴了一层皮。
他看起来年纪很大,驼背得很厉害,背上的骨头已经变形成驼峰一样隆起,而他的脸干瘪得没有一点水分,皮肤皱皱巴巴的挤在一起,使得他的五官十分突出,尤其是眼睛,乍一看就好像是两个窟窿。
“啊,啊……”老人张着嘴,声音嘶哑无比,音调也不知道是从嗓子的什么位置挤出来的,一个字能发出三种调。
“你是谁?”董树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和脉搏的跳动,知道这应该是个活人。
老人痴呆的看着他,就好像是听不懂他说话,只是啊啊的喊着,然后缓慢的迈着步子,要将他往阁楼楼梯的位置带。
“你要去哪儿?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董树缓缓跟在后面,一边问,同时小心收回了七星剑,只将一张符箓攥在手心之中。
二楼是没有窗户的,只有客厅从正门透进来的光,隐约照亮一半二楼的走廊。
老人一步一步的缓缓前进,身体因为动作摇,可不论他怎么晃,人和影子都是稳稳的在阴影里。
董树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老人的背影。
“就在他身上!”柳一凡突然出声。
这一声,像是落入平静湖水中的石子,瞬间将安稳的空气搅乱,大片大片的黑雾就炸裂一般从老人身上爆开!
“吼!”
黑雾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嘶吼,老人手上力度一送,咚的一声,直挺挺的俯面着地摔了下去!
而就在老人摔下一瞬,一个头重脚轻的影子从他身上猛的蹿出,朝着董树扑了过来。
董树目光一利,抬手一张符箓飞出,正中黑影眉心!
“雷殷殷,地雷昏昏,六甲六丁,闻我关名,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一声断喝,符箓轰然燃烧,火焰刹那扩散黑影全身,不过眨眼就将它整个吞噬殆尽!
“呀!”远处的传来一声细碎尖叫。
尖叫一过,四周黑雾尽散,连带着屋内视野都明亮不少。
而董树这时候,才感觉到了空中残留的一丝厉鬼气息。
“咳咳。”倒地的老人咳嗽起来。
董树皱眉看了看,还是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那老人果然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董树无比轻松就能将他整个拎起。
老人闭着眼睛,大喘着粗气,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董树看了眼阁楼,估算了距离之后,觉得将人带上去有些麻烦,于是就在二楼随便推开了一房门,打算将老人暂时安置。
可打开手边房门,他才发现,这屋子里根本没有床。
里头似乎是被人刻意收拾过,家具几乎都被搬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用红烛围起来的圈。
那些圈大大小小都有,分布毫无规律可言,每个圈的中央都放着一尊雕像,有门神像、关公像、耶稣像……仔细一看,甚至连丘比特射箭的石膏雕塑都有!
“这些都是什么……”董树看着犹如现代艺术展的房间,深深皱起眉头。
“什么,我也来看看?”柳一凡闲不住,又开始晃动起来。
董树低头看了一眼,思索片刻,还是将他放了出来。
柳一凡飘出来,的乍一看这景象,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很不客气的笑了出来,飘得更高一些,打算从高处欣赏一下。
不想,他才的网上飘了半米,脸色突然凝重:“不好!”
“什么不好?”董树精神也十分紧绷,抬头正要去看柳一凡。
可柳一凡却是转身直接往窗边飘去!
这屋子里就连窗帘也没有,从这里可以看见隔壁的阳台,董树的顺着柳一凡的动作看去,结果却是透过窗一眼看见对面那一户挂在阳台上的三张镜子!
那镜子摆放肯定是有人指点过,三张镜子分别放在正西、正南和东北位置,这样一整天都有镜子可以反射天光到这卧室中。
阴暗的邪祟之物都怕天光,被照射后往往会避开整片区域,所以古时人们认为家附近有邪物时,常将镜子挂在门口反射天光以驱邪。
但实际上,镜子能驱散也就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孤魂野鬼,古时因为没有足够的照明,所以孤魂野鬼常常有机会出来作祟,现在到处都是灯火通明,已经很少有人会用这法子了。
如今隔壁那家人还在用这种法子,且十分准确地将三面镜子对准了向阳方向,以确保全天都能反射天光,定是这屋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危急全家性命!
这里到底……
“你过来看。”柳一凡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指着自己脚下的位置。
董树微微皱眉,但还是跨出一步,朝着他所指的位置去。
“咪!”才一站稳,柳一凡突然用奇怪的音调念出一个字。
那是幽冥八重门的第一句咒!
“咪!”董树也跟着开口。
话音刚落,他觉得脚下突然生出一股寒风,寒风顺着他腿裹挟而上,拂过他眼睛的时候,董树眼前突然暗了下来!
“幽冥八重门。第一重,开冥眼,可见碎魂。”柳一凡的声音悠悠响起。
董树皱眉,目光在屋中转了一圈,背后便不可控制的生出一股寒意。
“这是……”董树张了张嘴,却难以准确形容。
他眼前的暗淡,并非是因为光暗了,而是因为这屋内实际上竟漂浮了不少幽魂。
不,这些大概都算不上幽魂,它们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破碎的肢体投影。
手、脚、胳膊、大腿……
那些半透明的,残缺破碎的肢体、内脏,拥挤的浮在那些被红烛圈出的圆圈中,仿佛是被装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容器。
有些脏器甚至因为‘容器’太小的缘故,而被挤压成了奇怪的形状!
“这是肢解魂,准确的说,应该是魂魄碎片。”柳一凡啧啧摇着头:“不过这么多,看起来至少得死了一栋楼啊。”
董树觉得他语气有些轻佻,皱眉咳嗽一声。
不想,就这么一声咳嗽,却无意间吹熄了他面前那红烛圈的一支蜡烛。
就在蜡烛熄灭瞬间,那些肢解魂就像突然失去束缚一样,砰的一下,全部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