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明白了过来,心说还是女儿明白老三啊,懂得他那些卑劣的小心思!他们都是她的孩子,可不知道怎么的自那件事后,她总对这个老三亲热不起来。
他可能是秦家长得最出色的那个了,小时候糯糯软软的漂亮极了,一带出去引得大爷大妈们爱不释手,那时她也曾那么的爱他疼他,可自那件事之后一切都变了,儿子的骨血性子到底还是随了老秦。
她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他能想得通了。”
秦良景笑了笑,从桌上的镜子她都可以看到自己那笑容多么的讽刺尖刻,“想得通,当然想得通了,他还想着那笔拆迁款下来呢。”
秦母吞吞吐吐地问:“良景,那拆迁的事真不成了?”
“谁叫咱家祖上名气大呢?百年祖屋难找啊,秦家那样保存完好的更难得,包括那些炮楼城墙都会保存下来,会给后人一部分维修补偿,但和拆迁能拿到的钱完全不同了。”秦良景说。
秦母遗憾地说:“你爸你兄弟他们天天惦着这事呢。”
“妈,他们拿不到比拿到好,是吧?”秦良景直爽地说出了她妈那点心思,“咱爸没理由叫您回家了是吧?大哥二哥干事本来就疲沓,有了那笔钱肯定会躺平了,至于秦可深么,本事不足却雄心万丈,谁知道他会拿这钱干出什么来?秦家啊,维持原状还能家和万事兴,一旦有了钱可就四分五裂了!咱爸也不可能拿秦家那笔钱帮刘家偿债,我也不需要,所以呢,有那笔钱还不如没有!”
秦母呵呵呵笑了几声,女儿的一语道破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好了,不跟你多说了,你呀,多操心操心自己,近来天气燥热,你喉咙有没有复发?改天我煲点雪梨汤让阿姨送过来,记得要喝啊!”
“妈,您不用隔三岔五的送汤过来,我好着呢!”秦良景无可奈何地说。
“上次阿姨说汤煲里一股子馊味,没喝是吧?看到阿姨过来拿汤煲全倒了?良景啊,工作怎么都做不完的,人最重要的是身体……”
秦良景对秦母的唠叨全无免疫力,秦母生就一双火眼金睛,人又细致什么都瞒不过她,只好耐着性子听完,连连点头,小心保证,“喝,我喝!保证睡得好吃得好!”
秦母终于挂了电话让她从心里舒了口气,对着电话笑了,话虽然这么说,对秦可深的婚姻她可一点也不乐观,易丁浅和秦母不同,这三弟媳不是个能忍的人。
秦良景很早就明白了,父母的婚姻让旁人羡慕,不过是她妈能忍而已,忍着压制自己的才智,以彰显秦父的才高八斗,忍着不去和秦父辩驳,让他以为自己什么都对。
为了维持家庭和谐,秦母已经百忍成金。
秦母的忍,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早年既使知道秦父做错,她也不会多说什么,近些年家里的话语权向秦母倾斜倒好了些,她也会反驳怼秦父了,但仅仅如此而已。
她自我安慰说这是以柔克刚,但实际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是块钢倒能烈火粹炼油成形,顽固的石头可就无法可施了。
秦良景心想,她自己又能改变多少?年少时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这个世界最终会如你所愿,年龄渐长,才知道世界无时无刻地打磨着你,每个人不过身不由已地被生活挟裹着向前而已。
她把心思转到了既将到来的厂区考察上,顾书卿提前打招呼和他一同来的有另外两个副总,他特别的提醒让她明白成败的关键就在这两个副总身上。
吕颂敲门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叠资料,扬了扬说:“都打听清楚了,其中一位你也认识,是陈石,在鸿俞集团做了二十年,最近被派往海外,另一个一位却神秘得很,听说是个新人,怎么打听都没人知道。”
“陈石?这可是个硬岔子,业务能力强,做事雷力风行,而且眼里容不得沙子……看来顾老板日子也不好过啊。”和吕颂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秦良景有什么说什么。
“是啊,看起来俞斌要对海外这块蛋糕下手了。”吕颂把手里的资料摆到她桌上,说,“这是陈石的材料。”
秦良景翻了翻,这些都是她熟悉的,不足为奇,她只好奇另外那名神秘副总,“另外那个什么也打听不到?”
吕颂说:“我托了外面的朋友打听,只知道和俞斌关系密切,新上任但还没有到任,只有鸿俞集团内部几个老总知道是谁。”
“空降兵?一个老油条一个空降兵,能力和资格并举,这要把咱们顾老板往死里掐脖子?”秦良景说。
“俞斌姜还是老的辣,他们海外市场日见扩大,怎么会让这么大块蛋糕落到一个不听自己话的人手里?他们内部争斗不简单。”吕颂忧虑地说,“咱们也得悠着点,和谁都别走得太近,只把生意做好就行了。”
秦良景点头,“对,做个纯臣,做好咱们自己的事,产品质量把好关。你交待一下,别让人看出我们和顾书卿有什么特别交情。”
吕颂早想问秦良景和顾书卿有什么交情了,可在这种敏感时候,既使是一起打天下的朋友也不好问,他看得出秦良景此时也没有心情去想其它的,咬着牙让公司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刘磊出事后,他不是没想过另寻出路,秦良景虽然厉害,但本来稳固的两条腿少了一条,大厦将倾,他也有家庭要养,怎么能无底线地白帮忙?
本来连下家都找好了的,曹耿知道了他的打算后跑过来骂了他一通,要求他再做半年,半年后再看!秦良景这些日子的表现真让他又看到了希望,他相信公司上下都是如此,最怕的就是带头者此时陷入无用的软弱悲伤当中,不能带着公司走出泥沼,做熟了的员工其实都不愿意频繁地调换工作,追求稳定是人的天性,有时需要的只是一点点稳定人心的希望而已。
秦良景给了他们这种希望,但他知道希望不能长时间的维持,理想不能当饭吃,公司还得有生意才行,这种时候如雪中送炭一般,生意就上门了。
做生不如做熟,昨天晚上,他已经把介绍新工作的猎头公司回绝了。
曹耿走了进来带来的新的消息让两人面面相觑,鸿俞集团新任海外副总的另外一个人打听出来了,是个女的。
再问,他又是一问三不知,还怪两人要求太高,他不是搞情报的,这个消息还是他灌了鸿俞集团一个老销售两斤老白干才打听到的。
闻到曹耿嘴里的宿酒气味,秦良景相信了,轻声说:“麻烦大了。”
其它两人也是这么想,新副总是什么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单身多金有才的顾书卿用什么来让他服服贴贴最有效?
俞斌摆明了要软硬兼施。
不服管教用陈石,服了用另外那位。
吕颂和曹耿两人都没开口,望向秦良景,忽然发现自家老板年纪实在轻,长得实在不错,虽然性格有点像水浒传里的孙二娘,喊打喊杀起来豪不含糊,但拾掇拾掇其实挺好看的。
两人同时叹气,明白这单大生意是怎么来的了。
秦良景人精一个,怎么不明白他们怎么想,她不好意思告诉两人这生意是赵泽替她搞来的,人家顾书卿连毛都没看中她一条,她也要面子的!
只有跟着叹口气说:“好事多磨,你说顾老板怎么就没结婚呢?结婚了多好,稳定。”
两人皆点头,“是啊,真是奇葩。”
“让我们难做!”
秦良景被他俩认定自己在欲盖弥章的眼神气了个倒仰,指着门口说:“滚,没事做啦?”
两人嘿嘿笑了两声走了出去。
公司处于这个时期,就像在悬空的钢索上步行,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落万丈深渊,这单生意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不能搞丢了它,不能给人半点借口取消订单,可她能怎么做?打电话去问顾书卿好像太过刻意了,以他的性格嘴上不说,心里会被他嘲笑你以为你是谁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真是个解决不了问题时安慰自己的好办法。
……
等顾书卿三人从车上下来,秦良景这几个主人虽不以外貌取人,但每个人还是心里一声赞叹。
顾书卿不用说了,另外那位神秘副总葛英也揭开了面纱,妥妥的形象气质俱佳精英高知,年纪外貌和顾书卿相近。
人的本性就爱八卦,何况有这等惊天大瓜摆在眼前,秦良景虽然是两人老板,但老板的瓜吃起来更有趣,曹耿和吕颂在心里头把葛英和秦良景从头到脚比了个彻底,还是觉得自己老板好,从骂人方面看比这位葛英带劲有活力多了。
至于陈石,大家以前都有来往的,对他们公司知之颇深,他是名老狐狸,也知道今天来只是当陪衬的,只需要把看到的情况汇报给俞斌就行了,所以他给自己定了方针,坚决不当出头鸟。
他和葛英上任后陪顾书卿考察了好几家贴牌厂商,见他把这一家放进了考察对象当中,心里当然嘀咕,刘家出了什么事他当然知道,这事传得整个业界沸沸扬扬,他相信俞老板也知道,但顾书卿向来和俞斌不亲近,俞老板对他束手无策,陈石做为老员工也清楚得很。
为了稳住顾书卿,俞斌把他最喜欢的表侄女儿派了过来,就为了能保持住这种平衡,既要顾书卿多少听点总部的调度,又要别惹了他让他掀桌子不干了!
至于后面花好月圆,陈石相信俞斌暂时没想得那么多,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没办法,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只是期望顾书卿还有点男性荷尔蒙,万一一个冲动喝了点酒犯下错误呢?那就皆大欢喜举国欢庆了。
在他看来难,不光顾书卿,葛英这个女子相处了几天之后,他也犯嘀咕,没错,葛英一样也是精英高知,头脑敏锐,专业十分熟练,看见她如同看见了另外一个顾书卿,一个这种精英就难以对付了,何况一对?
陈石也终于明白了俞斌派他过来的深意……除了他这种神经已练得十分强韧老油条,还有谁能同时应对两个鸡蛋都能挑出骨头的精英?
面前的秦良景倒有点烟火气,但看得出老公的去世对她打击不轻,略施的粉底也挡不住脸上的憔悴。
顾书卿同情弱者施恩做好事陈石是不相信的,但也看不出两人有什么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