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阳的颜色

佐藤一樱自然知道莫矫悟是个什么意思。事实上,这两年里,莫矫悟和束莉没少和她说这事,或劝或讽,或骂或嘲,时间久了,她们就不怎么说了。

她也知道,她是个女人,不该什么事都听了少天哥哥的话,也不该一直容忍着他借着她出门然后在她眼皮底下勾三搭四。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每当少天哥哥用他那灰蒙蒙的眼珠子看着她时,她就像被拢在了那片水波氲出的雾气中,心软得像能揪出水来。

而且,每当她决心挣脱出,他就会把着她的手,将她压在身下。虽然很疼,可他喷在她耳边的喘息声总能和她的心跳声同步,而他的肌肉形状真的又美又有力,一块块的,能凝住他和她的汗。她怕是把她的心也附在了上面。

所以,每一次,她选择了原谅他,也选择了纵容他。

见佐藤一樱沉默得吃着手里的饭,莫矫悟也就不再多说。反正她也就听得够多了。

饭后,待那个皮肤白中带粉的老板丈夫收拾好桌子,莫矫悟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张地图,铺在了桌上。

她的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长线:“我们会在首府巴拉图待上两日,这是明天上午的长跑路线。凌泠郡天热,早上也不例外,所以大家要携带好足够的水,我也为大家准备了消暑药。”

“那少天哥哥之前说想和我们一起跑……”

“别提。之前也不是没跑过,跑了半截就跑不动了,还得你提前放弃照顾他。这次天热,别带着他拖累我们。”

佐藤一樱咽下了为云川少天申辩的话。

束莉笑盈盈地另提了话头:“明天下午我们会去拜访位于巴拉图南部的一个家族。该家族的姓很长,到时候我们简称拉噶多来就好。这个家族至今保留着传统的纺织技术,印染出的布料尤其鲜丽,而且很擅长狩猎和驯化野兽,明日我们可以都去学学皮毛。”

莫柔蔷开心地一左一右搭上了莫矫悟和束莉的肩膀,拍了拍:“有我家悟悟和莉莉两位能人在,我有什么可忧的呢?”

“你啊,忧忧明天如何安置你家莱恩哥哥吧。”

莫柔蔷挑挑眉。

如何安置?当然是让他继续看着云川少天啊。

旅馆附近来往女客甚多,不仅佐藤一樱不放心她的少天哥哥,就连其她三个少女也担心看不住他被他又一时脑抽惹了事。于是,虽然莫柔蔷知道莱恩也是能跑下这长跑的,却也只得让他留守看着云川少天。

对看顾云川少天的新任务,莱恩答应得倒很爽快,还说了,他会好好趁这段时日教导云川少天做私侍的基本的。

上午长跑后,因下午要去的地方较远,压根没有时间回去洗漱换衣服。所幸凌泠郡虽热,但并不潮湿,运动后出的汗像被瞬间蒸发了似的,并不感觉十分粘腻。

四个小姑娘穿着运动服就去了拉噶多来家。除了她们,因正是学生们放假的日子,还有不少外地来的旅客们也将这里作为了参观的地方。

拉噶多来家的话事人是个深棕肤色的女人,眼睛又黑又亮,乌黑的头发留得很长,顺滑地散在身后,像披了一件夜色的袍子。

这个名字简称为日朗哚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古老部落的长老。连续七日,这个部落将举行盛大的祝祷仪式,为旅客们展示她们传统的祝祷,也为歌颂夏日里灼灼燃烧的太阳。

“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我们为你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祝祷仪式。”

话音落,面前列了两排女人,有节奏地杵着手里的木制长棒。

她们大多有着深铜色或黑色的肌肤,脸上涂着斑斓的油彩,头发绑成许多辫子束在脑后。她们的上衣很短,露出大片结实的肌肤,脖子上挂着大小不一数量不等的兽牙制成的个的项链,腰间围着色彩鲜亮的缀着藤条的裙子。野性,这是莫柔蔷第一时间想到的词。她为这种独特的性感呼吸一窒。

“梆!梆!梆梆!梆梆梆!”随着木棒深杵大地的节奏越来越快,女人们开始吟唱。她们的声音悠长而飘渺,听不清词,但感觉又清亮又厚重,清亮的唱歌天空和云,厚重的献给脚下的土地。莫柔蔷听懂了,这是一首敬告天地的祷歌。

来之前,她们查阅过有关这个古老部落的资料。她们敬畏头顶的天和脚下的地,她们敬畏被她们狩猎的野兽和被她们驯化的家畜,她们敬畏被她们吃、被她们用的花草树木和万物之灵。她们的敬畏源于感恩,她们相信没有任何一个物体自存在就是为了献给另一个物体,命运的轮转教会她们享受并接受,她们用歌舞表达着,谢谢你为我们所用,如此来世我也成为了你,请善待我们,如我们对你一般。

祷歌毕,女人们围成了一个圈,纷纷将手中的木棒置于中心,线与线的汇聚之下渐渐拢成了一个圆。日朗哚走了出来,在这个木棒堆成的圆上投了一把火,整个木堆燃了起来。

女人们退后着散开,重新围成了一个大圈,左右沿着这个圈踢踏着舞步,手臂落下又高高举起,脖子下的兽牙随着腰肢的摆动而拍打着肌肤,裙子上的藤条鞭着裸露的腿,她们高声而兴奋地唱着,依然是听不懂的独属于她们的语言。

火光映在她们深色的脸上,像太阳在夜里升起,光,出没在暗的角落。快乐的气氛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束莉眼睛发亮地问:“我也可以加入吗?”

莫矫悟拦下了她:“这是她们的仪式,我们虽然能感受到她们的快乐,但对她们来说这其实是严肃而庄重的,别去打扰她们吧。”

佐藤一樱目露好奇:“她们这是在庆祝什么?”

“不是庆祝,是感谢。她们什么都想要感谢,感谢太阳带给她们光明,感谢月亮带给她们安息,感谢火带给她们智慧之思,感谢水带给她们生命之源。现在正是夏天,是她们感谢太阳的时候。”

“啊,这么热的天,还要感谢啊……”

听着佐藤一樱的嘟囔,莫柔蔷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女孩子,明明挺可爱的,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这样一想,云川少天果然可恶,将这般单纯的孩子带得性情那般歪。

歌声又到了一个高潮,欢呼声传得又高又远,彷佛真要直达太阳。

不知从哪里跑出了一群少年,在大圈之中围成了一个小圈。他们大多是黑色皮肤,头发被剃了光。他们的上衣如女子穿的那般短,但露出的肌肤却被脖子上挂着的大且花样繁复的金饰掩映。他们穿着的裙摆很大,着色都是亮丽的大红色和金色,舞动间翻飞着鲜亮的光华。这般亮丽的颜色配着他们的黑肌肤,带给人格外的视角冲击,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有种可灼目的亮眼。

“啊!”束莉小小惊呼,恍然大悟般说道,“那是太阳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