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时蕴回到家的时候,只有门口几盏灯在漆黑的夜晚亮着微弱的光。
她有些奇怪,就算阿姨睡了,只要她没回来,客厅的灯是不会关的。
时蕴刚打开门,脚步一顿,往里面看去一片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沙发的一角,照在了一双凌厉的眼睛上。
灯突然亮起,时蕴下意识地闭上眼,缓了一会儿,直到眼睛能适应了才走进来,站在了时颂文的面前。
“等我吗?”
时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不怒自威。
良久,他开口说道:“小也说你不跟着他回来是因为碰到了周以绥?”
“是。”
“时蕴!”他压着声音,站起来,时蕴后退两步,平淡地看着他。
“为了那个叫周以绥的,都不怕黑了?”时颂文喉结滑动,像是隐忍着什么。
时颂文靠近她,他身上带着的压迫感让时蕴很不舒服,好像她跟周以绥交朋友对于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时蕴眼神渐渐冷下去,“我有交朋友的权利。”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跟那个镇上的人来往,你为什么不听!”
时颂文两手抓住她的肩膀,眼睛猩红,因为生病嘴唇苍白,他这副样子,时蕴只觉得心往下沉。
“不跟那里的人来往,为什么呢?”时蕴的肩膀被抓的生疼,脸上露出了异样。
“是因为你想要忘记那里的人吗?想要忘记我妈妈?那你有没有觉得愧疚?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梦到她?”
她平静地说着,眼神却异常哀怨。
“我跟你说了,你妈妈的死是她自己的原因!”时颂文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好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一楼角落里的门被轻轻打开,光线钻出来,照亮了那一片地。
阿姨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站在两人面前手足无措,双手腾在空中想去掰开时颂文的手却不敢。
“时先生,您先松手,有什么话好好说,父女俩哪有隔夜仇?”阿姨的声音打着颤,祈求地看着他。
时颂文像是醉了一场酒,回过神之后放开了她。
时蕴手攀在自己的肩膀上,那两处隐隐约约泛着红。
他颤巍地走上楼,直到听到楼下砰的一声关门声,时蕴才回过神像是脱力般腿一软,阿姨连忙扶住了她。
“蕴蕴,没事吧?”
时蕴摇摇头,抬头往楼上看去,心情复杂,思绪万千。
第二天下了很大的雨,学校放假一天,时蕴靠在窗前,心里分外压抑。
眼神落在不远处的窗户上,渐渐聚起了神。
许景之今天意外地没去公司,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围成了半圈。
时蕴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幕,许也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幸灾乐祸地看着离他最远的周以绥。
裴听则一脸担忧,许景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似是在安慰。
周以绥眼里仿佛没有他们,只是面目表情地待在那里,被他们审视。
她刚迈进门的脚步一顿,许也首先看到了她,立马笑着冲她招手,这动作一出现,连背对着她的周以绥都转了过来。
被几个人同时看着,时蕴尴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是在讨论事情吗?”
她在想,要不要现在离开?
没等她反应,许也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把她拽到了沙发中间,按着她肩膀坐下。
时蕴脸色微变,不经意地挪开挣脱了他的束缚。
“就在说小绥的一些事情,蕴蕴,吃饭了吗?”裴听过来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这么凉?最近天气不好,多穿一点。”
时蕴漫不经心地点头,余光却注意着前面的周以绥。
见他垂着眸子,眼神落在她和裴听扣在一起的手上,她手心瞬间热了。
“在说周以绥的什么事?”时蕴轻声问道。
许也呵呵两声,看向周以绥的眼里满是嫌弃,拉着腔调说道:“还能是什么事?是他跑人家饭店当服务员的事啊!”
“当服务员怎么了?”
听着时蕴冷下来的语气,许也脸色突变,都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时蕴为了周以绥说自己了。
“当服务员还能怎么,丢人呗!”
见时蕴眼神微沉,和许也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裴听不知所措地看向许景之。
毕竟一边是许景之的亲生儿子,一边是合作伙伴兼邻居的女儿,她谁都不能偏向。
“许也,怎么说话呢?丢什么人?”许景之咳咳两声,“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给我滚回房间去!”
“怎么?”许也急了,光着脚踩在地上,站得有点猛,“我记得当时我跟你生气离家出走去干服务员,这句话还是你说的吧?怎么现在换成周以绥就不丢人了?”
许景之面目严峻,原本还温和的眼神立马有了怒气,“给我滚上楼去!”
“谁愿意看你们啊真的是!”
许也瞪了周以绥一眼,跑上了楼,咣当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时蕴有些怔愣,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许也也冲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许景之冲时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果然还是得养个女儿,这儿子大了叛逆期一上来还真是让人头疼。”
时蕴稍有尴尬地笑笑,“那要不我也离开吧?”
“不用!”许景之察觉到在时蕴来了之后周以绥脸色缓和了许多。
他问道:“蕴蕴也知道小绥在汉康工作对吧?我听许也说昨天是你们在一起吃饭遇到的。”
“嗯。”
时蕴眼神移到周以绥身上,见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好像他们讨论的事情跟他无关一样。
“那你觉得像他这么大,做那些工作好吗?”他说的虽然是问句,但听在时蕴耳里,像是要让她唱双簧。
沉默的一分钟里,时蕴感觉到有好几束目光凝在自己身上。
“我觉得——”她顿了下,“应该听他自己的。”
她这话一出,明明没有在看周以绥,但她确实感觉到了他像是在笑。
许景之嘴角僵住,随后又恢复成和善的样子,笑道:“还是蕴蕴说得对,那这件事情我们做家长的也就不插手了。”
裴听点点头,这才对周以绥说道:“那汉康的事情你就自己决定吧,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这事关你的前途,妈妈就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