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把酒言欢

岳照庭下楼的时候,除小魔女之外的所有人都已围坐在桌子前。岳照庭瞄了虞芊盈一眼,见她正瞪着自己,便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坐好,一声不吭。

“小魔女呢?”岳映川抱怨道:“就等她自己了,我可是饿得半点力气都没了。”

话音刚落,楼梯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抱歉,我刚刚梳洗了一下,让大家久等了。”

岳映川扭头一瞧,瞬间呆住了。面前的少女洗去了脸上的污垢,模样竟变得清纯可人。她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十分自然地披在了身后。若不是这身破旧的衣服,又有谁能一眼认出她就是小魔女呢?

虞芊盈忍不住惊叹道:“天呐,你竟然这么漂亮……”

小魔女害羞地挠了挠头:“芊盈小姐,你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愣着干嘛?坐啊!”岳映川见身旁还有一张凳子,便不由分说地将小魔女拉了过来。他面露殷勤,与之前饿死鬼的样子判若两人。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动筷子吧,哎,你们可别和我客气啊。”说完,虞芊盈就率先夹了一块鱼肉到自己碗里。

言寄欢举起自己的酒杯:“半日之前,咱们都还是素昧平生。现在,却能坐在一起聊天喝酒,这可是天赐的缘分啊,我敬大家一杯。”

言寄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岳氏兄弟也豪爽回敬。见小晴端起酒壶,要给自己倒酒,虞芊盈忙问:“小晴,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小晴看了一眼言寄欢,面颊微微发红:“小姐,言大哥是我的恩人,于情于理,我都该敬他一杯酒。”不等言寄欢开口,小晴已将满满一杯酒送入口中。她没想到这酒会这么烈,脸色涨红,眼泪都流了出来。

小魔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也要敬大家,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

然而,酒杯马上被岳映川夺了过去:“这酒烈得很,你一个姑娘家就别喝了。你的心意,我们都领了,酒就免了吧。”

“这怎么行?”小魔女有些为难,毕竟,小晴刚喝了满满一杯。

“我帮你喝。”岳映川脖子一仰,美酒穿喉而过,十分潇洒,小魔女只好尴尬地道了声谢。

“你们都表示了,那本小姐也不能含糊。”虞芊盈的嘴角浮出一丝优雅的微笑:“大家萍水相逢,明日分别后,再会也是遥遥无期,希望大家能记得我这个朋友。”

岳映川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岳照庭:“哥,你帮芊盈小姐干了这杯。”

“用不着,我可不敢劳烦他。”虞芊盈冷哼一声,将酒一饮而尽,眉头也不皱一下。

渐渐酒过三巡,三个年轻的小伙子也都觉得微醺。言寄欢起身站在岳氏兄弟中间,双手搭在二人肩上:“我行走江湖,最喜欢结交朋友。说来也奇怪,我一见到你们,就觉得亲切,好像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一样。你们说,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小晴隐约听到了言寄欢的话,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那股酒劲令她的眼皮止不住地打架,只能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岳映川喝得满面红光,他抓起言寄欢的手,眼神迷离:“言大哥,你不是说那群山匪都是你一个人干掉的吗?我岳映川,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和人比武。不如现在,咱俩到院子里去,好好切磋一下。”

岳照庭的神志还是清醒的,他急忙阻止道:“小川,你喝多了,赶紧回房歇息吧,莫要打架闹事。”

“什么打架?我是要和言大哥切磋,切磋你懂吗?”岳映川不耐烦地甩开哥哥的手,但马上又换了一张笑脸:“嘿嘿,哥,你连我都打不过,平时想和你练两手,你总是拒绝。现在有个更能打的在我面前,你可就别管我了。”

言寄欢笑道:“照庭兄弟,我们两个也就是随便过几招。放心,一定点到即止。”

岳照庭见言寄欢也是老江湖了,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也不再阻拦。虞芊盈和小魔女对他们的比试并不感兴趣,就一同将小晴扶起,上楼休息去了。

岳映川和言寄欢站在后院中央,岳照庭则坐在一旁的石阶上,他心中对言寄欢的实力也甚是好奇。别看白天无比燥热,到了晚上,这凉风一吹,倒还真是舒坦。

言寄欢面带微笑,冲岳映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岳映川嘴角轻轻上扬,似乎很久没有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了。他双脚一用力,纵身而起,如猛虎一般朝言寄欢扑来。岳映川一掌劈下,被言寄欢用双臂架住,岳映川的右脚则趁势攻击言寄欢的下盘。两人的膝盖碰撞在一起,上肢则相互纠缠,难分难解。岳映川见对方内力深厚,不亚于自己,便朝其脸上虚晃一拳,后退数步,与其拉开距离。

岳映川再度起手,左拳击向言寄欢胸口,对方刚要架拦,岳映川右拳却后发先至,正打在言寄欢的肩膀。言寄欢向后踉跄数步,笑道:“好快的拳速。”

岳映川得意道:“言大哥,你可不能让着我,赶紧拿出真本领。”

“再来!”

岳映川的拳法迅捷如电,一招两式之间,竟似有三头六臂一般。岳照庭在一旁看着,赞叹不已。在烟亭山时,岳映川便以惊人的拳速和卓绝的爆发力让众师兄弟拜服,热爱比试的他几乎寻不到对手。

但令岳照庭惊愕的是,弟弟引以为豪的拳术,竟被这位言少侠完全接住了,他仿佛能够预判岳映川下一步的攻势。自己的攻击被识破,岳映川的内心逐渐慌乱起来,一不留神露出破绽,被言寄欢一脚踢中小腿,立时便跪在了地上。

“没事吧?”言寄欢冲岳映川伸出手。

“我还没输呢,再来!”

岳映川自认拳速无双,刚刚没能讨得便宜,完全是自己喝多了酒,让反应能力下降。他觉得有一丝头晕,但应该不是被言寄欢打得乱了头绪。

接下来,岳映川化攻为守,他要寻找言寄欢的破绽,再一招定胜负。然而,言寄欢反倒利用了这一点,故意放出破绽,岳映川一拳击空,言寄欢早已闪到他的身后,将他的右手别住。

“小川还是输了。”岳照庭叹了口气,对手的实力是完全凌驾于自己的弟弟的。

突然,岳映川的左手化拳为掌,狠狠劈在了言寄欢的腰部。言寄欢眉头一皱,岳映川趁机挣脱了束缚,并再度发起猛攻。这回,岳映川的战术又与之前大异,完全是想寻找体力上的优势,让言寄欢没有喘息之机。岳照庭见弟弟已被胜负冲昏了头脑,他的架势哪里还是切磋武艺?

但即便如此,岳映川依旧没有取得场面上的优势,似乎始终被言寄欢玩弄于股掌之间。只听一声暴喝,岳映川的掌朝言寄欢左肩劈下,势若骤雨一般。岳照庭一拍大腿,即便只是一瞬,但岳映川的肋下却成为了毫无防御的要害之处。

岳照庭本以为胜负已分,但没想到的是,岳映川的掌却不偏不倚地命中了言寄欢,后者重重摔在地上,无力爬起。

“言兄!”岳照庭急忙冲过去将言寄欢扶起:“小川,不是说好的切磋吗?你下手怎么这般没轻没重?”

面对哥哥的责备,岳映川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言大哥,都怪我太在乎胜负了,有没有伤到你?我这就向你赔罪。”

“无妨无妨!”言寄欢哈哈大笑,扶住几乎要下跪的岳映川:“小川兄弟,我虽然长你三岁,但在力量与速度方面,我却胜不得你分毫。我输得心服口服,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远胜于我。”

岳映川面露愧色:“我看得出来,言大哥没有使出全力,我胜之不武。”

“胡说,我要是没使出全力,第一个回合就被击倒了。”言寄欢挽住岳氏兄弟的胳膊:“走,咱们三个再进去喝几杯,那几个姑娘不在,咱们也就无需拘束了。”

岳映川很快便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桌子下面,如同一滩烂泥。言寄欢见岳照庭神志清醒,并无醉意,很是吃惊:“照庭兄弟好酒量!在喝酒上能和我平手的,我还真没见过。来,咱们不醉不归!”

岳照庭却微笑着拒绝了:“言兄,明天一早,你我都还要赶路,今晚,就到这里吧。”

“也好,也好!”言寄欢并不觉得扫兴,他将岳映川扶到岳照庭肩上,又在其耳边低语道:“照庭兄弟,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喝个尽兴,我对你,可是非常的感兴趣。”

“一定。”

将岳映川扶回房间休息后,岳照庭却全无睡意。房间里有些闷热,岳照庭又独自一人来到后院乘凉。现在,这里并无旁人,他终于可以摘下那碍事的手套了。自己明明是出来寻找父母的下落,现在毫无头绪不说,还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会“惹火上身”的人,虽说每次受伤害的都不是自己。岳照庭不知道这怪火会给他带来帮助还是灾祸,但他宁可这种事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岳照庭回忆起刚刚言寄欢和岳映川的比试。最后关头,言寄欢完全可以避开对方的攻击,简直就像故意输掉一样,真是个神秘人物。而且,他好像是岳照庭印象中,第二个善使双刀的人。至于另一个家伙,也不知有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刀客”。

想起虞芊盈时,岳照庭轻叹了口气,对方应该真的很讨厌自己吧。明天分别之前,去向她赔个不是,估计这辈子也很难再见到了。

岳照庭凝视着双手,喃喃道:“这怪火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什么我自己不会被烧伤?”

这时,岳照庭突发奇想,是否能让火焰受控于自己的意识?如果能通过内力控制火焰的生灭,那它在关键时刻岂不是能成为自己的秘密武器?

岳照庭本就内力深厚,在他的尝试下,掌心竟真的渐渐升起一簇火苗。他心中暗喜,想控制内力,让火焰的强弱随自己的意识改变。然而,掌心的光芒竟慢慢化为乌有。一阵强烈的疲惫来袭,岳照庭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房间内,言寄欢在昏暗的烛光下轻轻擦拭自己的双刀:“那个女人,是姓公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