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熠储看着她又羞又急的样子,他眉眼带着难掩的笑意,伸手将她抱住,长舒了口气,又忆起在军营里梦到的画面,很庆幸只是一场梦。
夜色如凉。
阮清安抚着谢熠储睡下,才躺在他身边睡去,许是知道自己发烧了,不能贴她太紧,他便乖乖的躺着,等阮清躺下来,就悄悄的在被窝里摸索着,非要牵着她的手才行。
手被他握着,阮清只觉得有些烫,虽然冬天是挺冷的,但屋子里的炭火还是够用,屋里并不会有凉意,可每次当她挣脱掉,他又牵上,如此反复,她也就懒得动了,任由他牵着。
很快,阮清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没过多久,她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惊醒,想着睡前的事情,她心里忽然有些恐慌,忙起身查看身边人的情况。
在确定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后,阮清才轻轻舒了口气,却不料此时,谢熠储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光一转不转的看着她。
虽然他身上的体温似乎已经降下来不少了,但想着之前她看见的他胸口那道清晰可见血肉的刀疤,阮清有些担心。
想起君不生临走时的话,她轻轻俯身上前:“怎么了?不舒服吗?”
谢熠储看着她,眸光微动,似乎是想了想,才皱起眉头道:“嗯。”
但是阮清不知道,对于谢熠储这种需要时刻保持警觉的人来讲,尤其是对身边的事物或者人,都很敏感,只要她稍微有点动静,他都能立刻察觉到。
所以,阮清醒来之后,谢熠储也会跟着醒来。
阮清沉了沉眸,立即起身道:“那我让人去叫君不生。”
说着,她还没坐起来,就又被谢熠储拽了回去,他握着阮清的手腕,将阮清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摸着我,我就不难受了。”
阮清愣了愣,回过神来,能清晰的看见他眼底的笑意。
阮清瞬间明白过来,他根本没有不舒服,见她皱眉,谢熠储立刻一改眼底的笑意,眉头也紧接着皱的更深了,他佯装难受的轻咳两声:“真的,我没有骗你。”
惦记着他身上的伤,阮清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不拆穿,小心翼翼的躺在他身边:“你要是真的难受,就说出来,不要憋着。”
“嗯。”谢熠储轻声应答,心满意足的握着她的手阖上了眼。
索性这后半夜还算是相安无事,只是睡的晚了一点,醒的也晚。
阮清醒来的时候,谢熠储还在睡,她也没有吵他,只是躺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
这人受了伤,倒是挺安分的,小心翼翼的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经过一夜的时间,他已经退烧了。
阮清又默默地缩回了被窝里,说起来,昨天晚上君不生好像也跟她说过,按照谢熠储的体魄,确实不用她太担心,最多早上就能退烧。
她趴在一旁,缓缓的舒了口气,不知怎么的,恍惚间又想起来那天晚上在林子里的事情,以及谢绝的话。
这段时间,她总是会无缘无故的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好像时时刻刻都在不断的提醒她什么,她总觉得心里难受,可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正想着,面前的男人突然动了动,阮清抬眸,就见他翻了个身,与她面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阮清有些恍惚,他抬手手背轻拂过她的脸颊:“想什么呢?”
刚才她醒的时候,其实谢熠储就已经醒了,可是她除了摸了摸自己额头以外,并没有叫醒他,他就只好先装睡。
阮清垂了垂眼帘,掩去眼底的慌乱,坐起身道:“没什么,我帮你换药吧。”
说着,她掀开被子下床,随便找了件外衣披上,拿了先前君不生留下来给他涂伤口的药又折返回去。
谢熠储坐起身,阮清帮他褪去上衣,拆开绑在身上的绷带。
不得不说,君不生的药还挺管用,只是经过一晚,他的伤口看起来已经没昨天晚上那么狰狞可怖了。
给他换了药,阮清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垂了垂眸:“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谢熠储摸了摸身上的绷带,听着阮清的话,他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外后靠了靠,应答:“你问。”
阮清将手里的药膏放在一旁的床头柜,才抬眼看他:“当初,我刚去王府的时候,你明明知道谢瑾瑜送我进府的目的,为什么后来你还要留着我?”
最开始的不杀她,是因为怕谢瑾瑜借题发挥,牵连王府,所以留着,另一方也可以借此膈应谢瑾瑜。
可是后来呢,从宫宴之后,明明已经没有再留着她的必要了,他却始终没有动她。
以前她觉得,是他太自负了,觉得不管是谁,他都能轻而易举的掌控,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可是当年先皇圣旨一事,他不就失算了嘛。
可现在想来,圣旨的事和她的事当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那个时候,与谢熠储而言,她是个不定时的威胁,按照他的狠辣程度,他一定会找理由杀她,可他没有,一直到最后都没有。
谢熠储看着她,眼底染上一丝笑意,开口解答她的疑惑:“因为我初见你时,就喜欢。”
阮清看着他,眸光微闪,心里五味杂陈,只愣愣的问他:“什么……什么时候?”
他们初见时,是在周城还是在王府?应该是在王府吧,毕竟在周城的时候,也就见过一次,那时候,他披着厚重的盔甲,将自己遮了个严实,她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可是如果是王府的初见,她也并没有觉得又多特别,他阅人无数,应该也不至于让他一眼便喜欢上吧。
阮清目光一转不转的盯着他看,仿佛不愿意错过他眼中的任何一丝情绪,她迷茫的,好像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以前,她一直不明白谢熠储说爱她,她不明白他爱她什么?
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真正爱她,毕竟不管是现在,还是曾经,所有人爱的都是那个第一帝姬的光辉,而不是她阮清。
连当初的帝允都是这么觉得的,如果不是额娘,她甚至不会活着出身,好像除了玉娘和额娘之外,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对她都有种与生俱来的敌意。
于是,她觉得爱不爱的不重要,这个天下归谁管也不重要,她只想活着,只想去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活着。
当她知道玉娘还活着的时候,她可以什么都不要,管她死后下地狱还是魂飞魄散,反正活着的时候,什么人都阻止不了她要和玉娘一起离开的念头。
直到玉娘不在了,她万念具焚,开始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爱不爱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一切都是建立在所谓的利益之上。
可她不明白,谢熠储为什么这么执著,他明明知道她会恨他,但还是想方设法把她留在身边,还总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她常常都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好像恨他又好像爱他,她逐渐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该走还是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