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2024.03.28

今天是百万农奴解放日。昨儿个晚上渝告诉我,今儿早上除了大四其他人都要去参加升旗仪式,应该的,我又觉得不完全应该,我心里想,我们也该去的,这可是65周年呢,毕业前最后一次了。

好像一到毕业班就会这样,被打上毕业班的标签让人感觉不太好受。

哦对。

昨儿,昨儿差点跳楼了。

我写了一封小短信,现在想记录下来:

我不知道要写什么,因为我又觉得一切都没有必要了。只是累,很累,且从心底里生出一种赞叹,赞叹路哥的果决,赞叹13栋男生的勇气,赞叹我们学校吸引了一波又一波有志青年,这些人来了后互相残杀,人吃人,用语言作利刃,刺伤了又不知道多少人。

我想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好像说对不起也没用。

我其实已经很坚强了,熬了这么多天了。

又没有勇气了。

本想开玩笑请梁静茹借点勇气给我的。

春天,温暖又幸福的季节。LS的花开了,替我看看吧。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看一眼雪山,如果今年4月也下雪了,请寄信给我吧,我想我知道了会很开心。

我其实还有一些愿望。

请继续给儿童基金会月捐;请把我买回的无用的公务员教资考研等书籍资料赠予需要的人,如果他们不嫌弃的话;请妹妹照顾好父母;请替我再爱一夜人间吧。

以上完。

世界,我爱你。

但我不愿再来了。

这封小短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那时候我怒气冲冲,奔向图书馆最近的一扇窗,腿一撩就跨在窗沿边上,渝紧跟在我身后把我一拽,我往窗台边一晃,腿蹭掉了些许墙灰,黑裤子上一片突兀的白。

终是没落下去。

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呢?我问我自己,我好像也没想起什么,没想起爸爸妈妈妹妹,没想起毕业论文毕业证学位证,没想起朋友的嘱托和关心,只是一个劲儿的崩溃呀,想坠下去。

渝指责了我的行为,他说我太过冲动。

他不知道,寂然在我大脑里忽地炸开,我已经不受我自己控制了。于是清醒着的我晕过去了,昏迷已久的我揉了揉眼睛,打个哈欠,又一次替我做了决定。

窗外的阳光真好啊,再活一天吧,我想。

他在想什么呢。

我不知道。

不过我感谢他拉住了我。

因为前年,我并没有拉住路哥,我没有拉住我的朋友。

我不打算告诉渝,他救了我,救了两次我。

不过我想他总能知道。

上午去了高科楼,和班主任谈话了。还是觉得累,一种会扩散、蔓延至全身上下的累。我这次终于当着班主任的面告诉她了,我说,你是一位好老师,做科研的好工作者,但不是一位好班主任。她回应我说,她也在反思。

我突然就又不想说话了。人总是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好,却还是在做一些会持续影响不好的事情。

我应该规劝吗,应该叹惋吗,还是应该抱怨呢,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沉默。

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我也在想。

如果可以永生,也许也是一件幸事。被霸凌的孩子还有机会可以为自己报仇;死去的亲人好友可以复生;小猫小狗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过路猛然开来的车。

而我因着某些原因而坠楼落下,又可以再一次回到清醒的时候,在人生路中的每个岔口,定下往后将要走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也许不会再有失去和失而复得这一说,因为我相信,永生的世界里时间是无限的,人们的痛苦随着无限而循环,在轴线附近却永不落下,那样的情绪随着负半轴无限延伸而逐渐变小,再到没有。

永生后大概也没有毕业班这一说了,年龄与资历交织,岁月共认知沉淀,年级与年限不会再成为评判一个人是否合格的标准。

我还在想。

如果真的有永生,会不会我也有机会道歉,我也有时间重来,我也有要牢牢抓在手心里的一切。

那些我丢失的东西,我推开的人,这次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我又不希望有永生了。

因为我失去的太多,以致我无法去计量那些失去,评估它们的价值,更无法想象失而复得的我会是如何。

我还会珍惜吗?

我想,不一定了。

2024.0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