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梦

我拉起他的手,看着他满布星光的双眸渴望地探问道:“你会带我走,对吗?”

骷髅愣了愣,皱着额头望向深蓝色的月亮,回头用他冰凉的骨指抚摸着我的脸颊轻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便你带你出走,但你要答应我现在回去睡觉。”

“可我根本无法入睡。”我带着哭腔望着他。

骷髅温柔中带着坚定的声音告诉我:“这次会的,相信我。”

我听了他的话回到宿舍。果然,刚躺上床没多久,我就感觉很累,迷迷糊糊之中就没了意识。

等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周围白茫茫一片,骷髅从白光中走来,扶起我。我高兴坏了,原来睡梦中可以把我带进你的世界!

骷髅牵着我的双手说:“闭眼,集中精力想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我闭上双眼努力地想着,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去哪。我尽量让自己放松,在黑暗中探寻着一抹白光,寻找着我意识深处最美的光景。

泛黄的光阴里,柿子树下坐着一家五口。头发灰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和她身边坐着的小女孩在比赛串形状各异的红珊瑚粒。女孩的双手灵活些,手速自然不让人,但老人手法娴熟也毫不甘示弱,在一场激烈的竞赛中老人和小孩以平局结束“战争”。

老人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开心地说:“雪娃手速真快,都赶上婆婆啦!”

女孩坐在老人双腿上,抱着老人的胳膊开心冲着老人笑着:“再接再厉,下次肯定超过婆婆。”语气中带着被夸奖的兴奋与骄傲。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大地,燥热的天气总让人没法儿心静。小女孩正和老人聊得仰天大笑呢,后院厨房传来“开饭啦”的女高音。长发的大女孩刚好结束作业走出房门。小女孩拉着大女孩的手一起跑进后院,一人提起一个洒水壶,灌上厨房外大桶里的洗菜水兴冲冲地跑出家门,大女孩在她身后迈着悠闲的步子看着小女孩冲出前门低头微微一笑。两姐妹默契配合着在前院为水泥地“消消火儿”,小女孩用多出的水闹着要跟姐姐玩打水仗,还没来得及反应,姐姐就先来一把水给妹妹下场“毛毛雨”。俩人正乐着呢,几珠水突然飞到婆婆脸上,婆婆“咯咯咯”笑了几声,用手擦了把脸。男人从客厅搬出小餐桌,对两姐妹喊道:“‘降完温了’,都进去端饭去。”

仲夏的傍晚,你说他天黑得快吧不合适,毕竟七点多还霞光满照;可你说他天黑得慢吧也不太行,就准备餐具、拿下饭食这会儿功夫太阳就彻底躲进地平线了,只留天边一片梦幻的粉紫色余光与头顶的“蓝天”接壤。

前门的植物可比后院丰富多了!什么桂花树啊、广玉兰树、栀子花、玫瑰、月季、紫鸢尾、三叶草、太阳花应有尽有,尽管有些不适花季,但也算得上模样甚多;再往前住着长辫少女——红烧、蒸面、清炒样样行的豆角姑娘,身材粗壮却浑身带刺儿的黄瓜先生长这么漂亮定是迫不及待等着被下肚啦,当然最起眼的当属人气第一的红宝宝——矮胖圆润、鲜嫩多汁、一口便让人从炎炎夏日中解脱出来的西红柿。一家人饭后总会把几个西红柿和黄瓜浸入刚打上来的井水中,不出半个小时便能吃上美味的冰镇蔬菜水果。大家错落有致地坐在一起,吹着清爽的晚风,分着冰镇的美味。你一根、我一个,啃着餐后水果,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家常趣事。

这样的日子,平凡却难能可贵,是组成这大千世界的沧海一粟,也是这世间最难得的温馨岁月……

这温馨的画面不正是我的童年吗!难道这就是我内心深处真正寻找的东西,不是成绩、金钱、名利,也不是梦想和别人的眼光,而是、而是一家人畅所欲言、无拘无束地生活在一起?我不敢相信,甚至可以说不愿承认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朝着一个错误的方向奔跑,还可笑地在这条歧途中探寻所谓内心。

回想起这些年我为了成绩、为了能成为别人眼中优秀的孩子,我丢弃了多少童真稚嫩,扼杀了多少情感。我成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只会为了利益不停工作的机器人却浑然不自知,我成功推开了一份份真诚的友谊却还沾沾自喜。不曾想原来是我走错了路还埋怨上天待我不公。我不知道如今的我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甚至不知道我到底还是不是我,是不是那个为了博亲人一笑去想尽办法的女孩。或许那个干净纯粹的女孩也被我亲手杀死了,如今的我就是被恶魔腐化的死水,臭得令人发指,独自躲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静静等待着沉入地底深处。

通红的眼眸浸满了的泪水从眼角滴落,拍打着我的手背,渗入骷髅的手心。

“原来这就是你想去的地方,真好。”

骷髅的话语中透着几分苦涩与羡慕之情,他曾经也是人,也有家人,可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我转过头刚要对他说话就看见他眼窝含着泪水。原来骷髅人也会流泪吗?

我迅速别过头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可我不忍看见他伤心,便很快从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我一只手擦了擦眼泪,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面向他微笑着对他说:“带我去看海,好吗?”

他转过头看向我:“走吧,我们去看海。”说罢他就带着我一跃而起,飞上云霄。

“哇啊——我们飞起来啦!哇哦哈哈哈……”

云端之上,星海浩瀚无垠、辽无边际。我们在天空中飞翔,就像在大海中遨游,能有一人共赏这璀璨星海,一生足矣。我们来到海边,停落在沙滩上。

“谢谢你。”我躺在沙滩上对他说。

“谢我什么?”骷髅一笑,那样子别提有多帅了!

“谢谢你,给我这么快乐的时光!”我大喊道,见骷髅笑得如此开心,我便乘胜追击说:“你以前肯定是个温润如玉的大帅哥,而且还是特能逗女孩子开心的那种!”

骷髅突然停了笑声,神色失落迷茫,沉默不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