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惊变

白沙街疯人院。

伽拉泰亚玩味地转动着手中小巧的刻刀,看着眼前惊慌逃窜的两人,脸上隐约透出不屑之色。刻刀微扬,一组高大的雕像赫然出现在狭窄的道路上,阻断了他们前行的路。

面对来势汹汹的雕像,埃米尔似乎很是惊慌,他手臂抬起,瞄准,钩绳灵巧地攀上墙壁,他的身体也轻盈了许多似的,借着钩绳的拉力翻过墙壁,而后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跑去。

空地上唯余艾达一人。伽拉泰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那是猎人即将得手时的得意。刻刀再次扬起,两组雕像朝艾达夹击而去,轮椅也已到了艾达身畔,蓄谋已久的一击便这样朝着艾达的后背落下。

出乎意料的是,艾达棕色的眸子里并无一丝波澜,在雕像袭来的前一刻,她身形一闪,同时屈膝弯身向前冲去——“飞轮效应”成功帮她规避了伽拉泰亚的刻刀,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计算过一样完美。刻刀砸在雕像上,发出嗡鸣声,伽拉泰亚不甘地收回手,眸光已然冷了下来。好在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监管者,她并没有因为这一击的失利而灰心,略微停滞一瞬后,她又加快了轮椅的速度。

两人间的距离再次拉近,伽拉泰亚再度抬起刻刀——这一次,她势在必得。

就在这看似避无可避的时候,拐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是埃米尔。二人对视一眼,艾达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埃米尔奔跑而去,竟瞬间把伽拉泰亚甩在身后。

只有她知道,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约定。而这个约定的名字,叫作奔赴。

………

周围忽然扬起尘沙,一个巨大的象形坟场将二人笼罩在内,而坟场的中心,赫然是一把刻刀。一组组崇高之形相互挤压碰撞,压缩着二人闪避的空间,很快,他们身上都带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就在两人左支右绌时,埃米尔忽然瞥见海伦娜站在不远处,嘴角带着恬然的笑,正凝神静听这场冰冷的杀戮。

逃生的渴望并着强烈的恨意涌入脑海,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将手中剩余不多的钩绳甩向海伦娜。许是雕像移动的声音大了些,向来敏锐的海伦娜并未发现异常。于是,直到尖锐的钩刺划破了海伦娜的皮肤,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惜为时已晚。

另一边,艾达默契地站在原地,一手攀住墙壁,一手抓紧埃米尔,确保他不会被绳子甩到对面。盲杖被骤然袭来的力道甩飞出去,可怜本来就不怎么重的海伦娜被坚韧的绳索拖拽着,紧贴地面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砰”地一声落在雕像前。

身体被挤压的痛苦让海伦娜忍不住呻吟,她只感到胸口发闷,有什么温热而腥甜的东西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二人竟会铤而走险,不惜消耗本就不多的道具拉自己入局。

正当她思绪混乱之际,二人已经跑了出去。但很快,伽拉泰亚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拐角处,她把玩着刻刀,神情悠闲得像是平日里欣赏那些雕塑一样。埃米尔下意识地把艾达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

“别妄想逃跑了,反抗的猎物总是不讨人喜欢的,不是吗?”

埃米尔的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紧了紧握着艾达的手,却发现爱人的手亦是冰凉无比。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就算再给你们一百年,你们也永远逃不出这座囚笼。”

“不如留下来,成为——”伽拉泰亚顿了顿,眼神中逐渐染上一抹难以抑制的疯狂,“我的雕塑。以血肉为载,爱情为名的雕塑——这该是多么完美的艺术品!”

听完这番话,艾达不禁冷笑。她仰起头,盯着高高在上的伽拉泰亚,语气充满不屑:“可惜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体会爱的真正含义。”

“是么?”伽拉泰亚明显有些不耐,她扬起刻刀向前击去,“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自知无法逃脱的艾达和埃米尔相拥着,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

疼痛并未袭来,反而是海伦娜的一声怪叫,唤醒了二人。

她带血的唇瓣抖动着,声音沙哑:“我们周围的一切……好像正在崩塌。”

她说的没错。

白沙街的墙壁剧烈颤动着,已经有小块的碎石掉落下来,砸在四人脚边。狂风撕裂了天空,暗绿色的光芒搅动着周遭的一切,仿佛下一秒这个世界就被会彻底吞噬。

“咔嚓——”

随着一根石柱的断裂,伽拉泰亚率先反应过来,她朝着还在待在原地的二人吼道:“愣着干嘛?快去地下室!”

听到这话的二人终于反应过来,埃米尔扯起艾达直奔地下室而去。风在耳边疾驰而过,他不断加快着速度,内心充满着对未知的恐惧——就像多年前的那天一样。

忽然,艾达挣脱了他的手,飞快地朝着反方向跑去——那里,还有一个人。

“艾达!”

埃米尔也改变了方向。

伽拉泰亚回眸,秀眉微蹙。这些人是不要命了吗?竟用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去救一个叛徒。

………

不多时,艾达已经找到了正在摸索盲杖的海伦娜。她扯住海伦娜的手将她拽起,与此同时埃米尔也捡起了不远处的盲杖。

建筑物崩塌的声音愈来愈大了,大块大块的石头滚落,阻碍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埃米尔回头确认了一下艾达的位置,而后甩出钩绳勾住为数不多尚且牢固的房檐,很快便飞跃到了前面。艾达抓紧海伦娜的手,向着前方那个身影奔赴而去。终于,在地下室的入口被巨石封住的前一刻,他们顺利进入了地下室。

伽拉泰亚早在那里等着他们了,只不过她此时并无一丝杀戮的欲望——她明白,情况不明的时候还是多留几个盟友的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艾达终于忍不住询问。

“我想…”惊魂未定的海伦娜勉强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应该是传送法阵出了问题,而且不止我们一个。”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