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为不详

蔺衡蓦然回首之时,阑月亦如是。

远处,烟火诸般,狂风扮玉树,玄衣男子持重负立,那一头极美的墨发漠漠生歌,决胜千古,应是一副俘掠众生的面孔,漂亮凌厉的凤目中,一派深沉的黑,老神在在,波澜未起,懔懔不可近。

黑袍曳曳生风,男子八尺有余气度力敌万钧,冰唇削薄,矜贵绝一,万把流光狂,灼灼不可名状。

“参见容王殿下。”

蔺衡单膝跪伏,抱拳行揖,面上一派恭敬。

玄衣男子颔首,目光淡漠扫过横陈在地的尸体,移步上前。

“阁下手中,是为不详。”

这是他对阑月说的第一句话。

男子说得无情安适,令阑月心神俱寒,毕生难忘。

“应杀。”不待阑月应声,男子复又补充二字。

“你应杀。”阑月狐面下的双眸,刹那漫出了浓浓杀气,戒备森森。

她对眼前这位容王殿下没有任何印象,亦没有任何好感,甚至一见结仇。

闻言,玄衣男子愣了一下,敛眸略一沉吟,平静的面色未有任何波动,安之若素,道:“也好,不急一时,带我再确认一番不迟。”

末了不顾旁人径自转身离去,步履徐徐间,威仪反反。

男子的最后一番话也不知在向谁说,总之阑月没有听懂。

阑月莫名其妙地盯着那抹玄色背影渐行渐远,目光凉薄,待到那抹黑色行将消失于拐角,阑月喃喃自语,语气笃定。

“你会后悔的,后悔放过我们这一次。”

话毕,阑月看向怀中夜浅。

拐角处,男子脚步似是一顿,微不可察,须臾便偕同袍角形影不见。

阑月怀中,少女此刻面色十分苍白,眉头紧蹙颇为凝重,美目紧闭完全不似方才同阑月倔强打趣,而像在极力承受着,压抑着巨大的痛楚。

“浅浅你怎么样?”阑月这下真的着急了。

夜浅可以毫不费力废除夜江,一位七阶修灵者的丹田,而对此夜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就如此逆天的灵力实力而言,能伤夜浅毫发的人都少之又少,现如今,那位所谓的容王殿下可以伤她至此,那样的实力,她实在不可加以妄自揣测。

正因如此,阑月才更加担心。

夜浅轻轻睁开了眼,看到阑月的瞬间紧蹙的眉顷刻舒缓开来,眸底蕴生一片美好柔和,“浅浅,没事,月,不要,皱眉。”

字字隔了须臾。

却是在话末猛然啐出一口新血,猩红的血花四溅,点上阑月的面庞滴落,阑月瞠目盯着夜浅被染得极艳的皓齿朱唇,惊愕在原地,一语难言。

“对不起,浅浅,不是,故意,要让,月,担心。”夜浅看着阑月的神色,狠狠皱起了眉头,“该死,浅浅,根本,没事的。”

“哈哈哈哈哈……”

一旁良久旁观的蔺衡在这一刻大笑出声,笑声中,毫不掩饰地充斥着怨恨与奚落。

“可怜复可笑!”

“般若门的四阶杀手杀不死你,可守心剑不一样,守心一出,天崩地裂,那可是容王征杀四方的成名神剑,没想到,我玉某有生之年,竟然得以幸见守心剑出鞘之时。”

蔺衡双眼悄然之间布满了血丝,原本好看的一双桃花眼此刻显得异常狠戾,骇人。

他站了起来,步伐不知为何显得极其趔趄,走到阑月眼前猛地抓起夜浅的右手举起。

夜浅大怒,此刻却了无力气与之抗衡,只能任由其生生掰开她紧握成拳的手。

“果不其然。”蔺衡看到夜浅手心上的血色纹路,双眼即刻闪烁出喋血亢奋的光芒,“五芒星血纹,守心剑的除恶烙印,烙印一出,毙命而亡。”

“夜家主真是令咱家不可思议,居然如此命硬,那就苟延残喘吧,等到你体内的灵气,生气生生流逝,你的生命也就抵达终点。”

“接下来便是你。”蔺衡突然转盯阑月,凶神恶煞,一展无遗,“整整五年,终于让我等到了,如今上天相助,夜阑月,很快,你也会尝到,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滋味!”

话落,冷笑至极,一扫拂尘欲离。

“你,是谁?”夜浅一把抓住蔺衡衣袂,艰难启齿,“玉某,你不会是,玉衡!”

蔺衡顿足,良久,一道极阴鸷的声音从其口中幽幽传出,“玉衡?他已经死了,不过有人活了过来。”

勾唇癫狂一笑,扬长而去。

闻此,夜浅的眸中波澜乍起,落空的指尖轻颤,愣愣地看向阑月,生生将一口行将喷薄的腥甜压入腹中,一张面孔已是了无人色。

阑月站在原地良久,目光颇为空洞,也不知蔺衡的话,她听了几分。

蓦然间,阑月落步如飞,方位显而易见并非夜府。

“月你要,去哪里?”

无人应声。

帝都药阁。

一名戴着妖狐面具的黑衣少女鸿惊而来,怀中横抱着一位负伤在身的白衣美人,二人气度不分轩轾,皆是惊为天人。

掌柜惊艳之余,目光不经意扫过白衣少女的面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夜,家主?”

“离殒丹有没有?”阑月开门见山道。

“离殒丹?”掌柜一愣,“传闻中一气还命的还命丹?开什么玩笑?拍卖场都没有的东西小店怎么可能会有?”

阑月蹙眉,沉吟一瞬上前,道:“千金藤,芝雪草,龙散,虎药,首乌,剂量不限!”

“这……”掌柜面上显而易见闪过一丝为难,“后三剂药材倒是寻常,价高多得,只是前两剂,因罕见难寻,小店各自仅有一剂。”

闻言,阑月迅速衡量,咬牙道:“那就各自一剂!”

“快!”

掌柜行事倒也利落,阑月一番交易后再次火急火燎离去。

药阁前,阑月不曾注意,一位白衣男子驻足而立,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有匪君子,如雪如璧,终不可谖兮。

男子折扇在手,温文尔雅,看向迅速远去的那抹黑色,唇间染上点点笑意。

“轰烈果敢,入死路而后生,只是不知,这柳暗花明,是又一村,还是又一劫呢?”而后话锋一转,对着药阁里的掌柜莞尔一笑,“先生可否知道,离殒丹?”

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