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同胞

意念退出魂体,然后又进入魂体。

这次瞄准的是紫魄,当意念闯进之后,情形与红魄一般无二。

丁贵不敢相信,又连续尝试其他小球。

终于确信,九个魂球魄球内部都是一团漆黑,无物存在,或是有他无法感知到的存在。

作为才开魂的菜鸟,目前也只有这点见解。

然后,他便继续修习——分离魂须。

仍是同样问题,才将意念裹挟一根魂须,不见撼动,他便已神魂不支。

可刚才摸索九个小球时分明不觉疲累。

难道是他的神魂太弱?

或是修习之事本来就大费神魂,而意念查探不过轻而易举,正如做和看的区别?

丁贵已经停下,此时杂念太多,不便继续。

忽想起有延护神魂的药丸。

是否买来一试?或许能增强神魂也不一定。

如此想来,丁贵倒急切想返回小蛇山。

只是眼下老爷子一事颇为棘手,绝不能草草了事。

这时,正好看见老爷子慌慌张张地跑进屋里,把锄头收进矮棚,又急急往外走。

路边,隔壁的秃顶大爷在等候。

二人互相搀扶着,便往村子中央行去。

丁贵跃过二人,再往前看,冥地里,居然出现了大股龙卷风。

有人在烧纸?

不过,背包里已装满,而且这不过一堆黄纸而已。

算了,一定要当成宝钞,以后购买药丸,少不得会大量需要,再去收集点吧。

稍一权衡,他便飘身前往。

村子中央,几户人家住得极近。

正在烧纸的,是一户二层洋楼。

院子很大,此时挤满了人影,全都戴着白布帽,还有不少腰间系着白布带。

一口漆黑棺材敞开着,停在一楼堂屋正中,里面一具入殓好的尸体。

棺材上空,冥地里,飘着一个中年人。

看上去四五十岁,眼中写满岁月沧桑,一头短发稍浓密,蓝色衬衫和黑色西裤,脚上是一双黑皮鞋。

丁贵暗自叹息,不想遇上中年人新丧,想来应是横死吧。

此时,中年人发现了丁贵的到来,明显一愣。

“你是谁?”

中年人将信将疑,不待丁贵答话,又道:

“我死了?真的有冥地……”

看他意识到眼前情形,丁贵只好点点头。

“啊……这不是真的,不可能……”

没想到中年人居然无法接受,大嚎大叫起来,似是对尘世有万般不舍。

丁贵忙上前安慰道:

“这位大叔,事实就在眼前,你冷静一下……”

又不待丁贵说完话,中年人打断道:

“不可能,哪有冥地,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在作梦,我要醒过来,快点醒……”

对方已经歇斯底里,只怕说什么也听不进,丁贵便暂时不再理会。

来到屋外,空中的龙卷风依旧,不过他却看不见有任何宝钞飞舞。

而尘世里的黄纸,压根就没停过被添进火堆中,在火光里化为灰飞,可龙卷风里仍是一无所有!

果真只能收取属于自己的宝钞和面向大众的宝钞?

再看棺材前方,桌上摆放的各种大碗小碟,依然虚幻不实。

想起之前,他的碑前祭品也是虚幻,当时还以为是自己伤心时错过了什么。那到底怎么回事?

忽然,耳边传来陌生声音:

“大哥,你收了不少宝钞啊,分点给我呗。”

丁贵大惊,果然龙卷风旁边都不安全,自己实在不长记性。

抬头一看,是个小帅哥。

而且一眼看出,是来自同一尘世。

约莫二十出头,一头黑发全部倒向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只是嘴唇干裂异常,脸上有多处新鲜伤疤。身上一件花T恤,下身破洞牛仔裤,整体给人一种浑不吝的感觉。

此时,小帅哥看着龙卷风啧啧叹息,似是很不忍。

丁贵前世不喜这类浮夸风格,不过如今不同以往,倒没什么好恶可言。

他转身看着小帅哥,若对方真要来抢夺,他也不惧。

要知道,小帅哥比自己还要小还要瘦,便淡淡道:

“我的宝钞还不想分给别人,要给也只会给认识的人。”

“大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好久没有宝钞,想问你……借点,以后会还上的。”

小帅哥见丁贵一脸镇定,马上好言解释。

“你要宝钞做什么?”

丁贵听出对方诚意,收起一脸肃容。

“我想买点水喝,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喝水了,你看我的嘴唇,实在是渴得受不了了。”

小帅哥听丁贵语气和缓,便愈加亲热,走近几步道。

这时,中年人飘到二人身边。

分别看了二人一眼,许是觉得二人一伙,又望向丁贵,认命道:

“小伙子,到了冥地,我现在该怎办?”

旁边小帅哥陡见一人飘至身前,被吓了一激灵,许是方才一直认为这里是丁贵新丧吧。

丁贵一时没法将冥地情形说个透彻,看到龙卷风一阵阵地刮过,便试问道:

“大叔,你能看见空中飞舞的宝钞吗?”

见对方点头,忙催促道:

“那你赶紧将这些飞舞的任何东西,先收起来。呆会我再和你详细说。”

旁边小帅哥也大声催促道:

“是啊,大叔,得快点,里面宝钞可难得,能收取的都收下来。要不是看不见它们,我早上前了。”

中年人听二人都这样说,意识到重要性,便慌忙飘进风中,拼命抓取。

小帅哥便在一旁帮他接住。

丁贵在旁看得清楚,只有宝钞,宝钱和元宝,分明不见任何摆放的瓜果,酒水与鱼肉。这可怪了。

看小帅哥有些应接不暇,丁贵只好上前相助。

一时间,空地上堆起一堆宝钞,就如金山银山。

三人忙活了半晌,总算停住。

原来尘世里的火光,暂时熄下来,众人都去吃午饭了。

丁贵得空便将知道的一些事项和中年人分说。

中年人这才恍然大悟,不再沉浸于新死的悲伤之中,而是对冥地生出几分好奇。

旁边的小帅哥也是连连点头。

不过说了半天,丁贵没忘最初的疑惑,忙问道:

“大叔,你有收取任何祭品吗?”

其实也知这是白问,因为中年人所收取的东西全在这里,压根没有一样祭品。

“没有啊,都在这里了。”

中年大叔不解地看着丁贵,答道。

丁贵听罢,仍不死心,回头看向棺材前的各类碗碟,里面各类虚幻祭品分明还在。

难道供奉的祭品不能进到冥地?

不可能的,到底该如何收取?

听到丁贵发问,中年大叔好奇心起,也不说话,径直飘到棺材前。

只见他伸手去抓酒杯,本以为会洞穿而,却不想酒杯已捏在他的手中!

而虚幻里酒杯仍在桌上!

中年大叔自己也怔住。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丁贵一时惊鄂,忙问道:

“大叔,你刚才能看到这酒?我是说实实在在地看到。”

“不能啊,我只是听你说起,才想试一下,没想到真能拿在手中。”

中年人说完,就将酒杯凑近嘴边,分明能喝下去。

不用看,丁贵也明白,因为他已闻到酒香味。

一旁小帅哥忙凑过去,一副馋嘴模样,伸手去捞旁边酒杯,却穿透而过,只好在一旁急得跺脚。

中年人也不小气,依次将桌上的碗碗碟碟全取了过来,递给小帅哥,就这么随意地摆在冥地的荒地上。

丁贵在一旁愣是看傻了眼。

小帅哥仍不信邪,取出一个淡黄路引再去捞时,还是洞穿而过,一点不沾。

丁贵大惊,忙问中年大叔道:

“大叔,你现在还能看见这些酒食吗?”

“可以啊,它们仍在那里。不信你看……”

中年人一边吃着鸡肉含糊道,一边再次探手想抓取鸡肉,这次却洞穿而过!

“啊,怎么会不行了?”

发现手中捞空,大叔也疑惑起来。

丁贵颇为费解,一狠心取出黄引。

贴到桌上的鸡肉时,一样无法触实!

再试其他酒水,仍然虚无!

这也太诡异了吧。难道黄引无效了?

周围的几张饭桌上,众人正在吃饭,美味佳肴无数。

考虑再三,丁贵还是飘进厨房。

眼看里面暂时没人,便迅速将黄引贴到一碗白菜之上,有触感!

再试旁边咸菜,仍然触实。

……

看来这祭供品的收取方法,和寻常物品完全不同,只能由本人前来收取。而取完后,尘世里的祭供品仍然在那,对尘世活人应该无影响,却不再允许任何冥地鬼魂前来收取。

丁贵一步来到美食边,小帅哥和中年大叔正大快朵颐呢。

其中小帅哥更是恐怖,嘴里早已塞满,还在拼命拿着酒水往口中灌。

看来确实是又饿又渴太久。

中年大叔也是化悲痛为食量,不断往嘴里送食物。

丁贵不再客气,取过一块大肉,就嚼起来。

毕竟这十来天,他可是滴米未进,只饮过一次湖水,而且当时心情奇差。

现在情形大不同,居然接连碰上两个来自同一尘世的陌生同胞,缘份不小,当同饮一杯。手边一盅白酒,丁贵也一饮而尽,似不再辛辣。

吃喝半天,三人腹中已饱,便开始闲聊起来,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不多时,丁贵才知这二人经历。

中年人名叫郑良福,本为一名建材业务员,常年患有糖尿病和高血压,昨晚下班回来突发脑溢血倒在床上,没多久就断气。

而他已经在家里盘桓了许久,只是不肯相信这是事实,总期盼着大梦能醒。

其实早有意识到自己死亡,只不敢相信罢了。

小帅哥名叫叶博,死时才二十二岁,到冥地已有两年多,可死活却不肯透漏自己的一些尘世和经历,只说自己从酆都城出来,还是通过传送堡而来,特意出来讨债。

丁贵虽对地府好奇,但对方守口如瓶,倒不好一直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