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瘸子什么时候走出了饭馆,我不太清楚,我一直在后厨忙了,有时前面人手不够的时候,我也会去传个菜,帮着忙一下。我直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才忙完,刚直直腰,想要休息一下,这时老板娘却来了,她给我拿来了几个小点心。
“饿了吧,先垫吧一下吧,我给你热热菜。”
“不用了,这地方是我的岗位,怎么能让你动手呢。”
说着我就抢过来小娟手里的锅,她看着我就傻笑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拒绝我,就在我的身边安安静静的站着,看着火光印衬出我的脸。
我忙完了之后,放下了锅,解开了围裙,才发现她还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直看着我。在她炙热的目光中,我显得有些难为情,走到她的身边,说道: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哦,哦。”她这才回过神来。
我们来到了饭店前面,这个小店现在没有客人,显得有点冷清。我们就在一张桌子旁坐下了,还有一个小服务员和我们一起,三个人一起吃,倒没显得那么尴尬,如果就剩下我和老板娘的话,会让我很不自在的。
一连三天,赵瘸子天天是梳洗的整理,西装革履,只是那气质稍差,即使给他穿上阿玛尼的高档服装,也能让他穿出地摊货的感觉。老板娘小娟对他还是爱答不理的,不过赵瘸子却和周围的一些邻居熟络了起来。
以前都是避之不及的,现在都上前主动搭腔,赵瘸子也为这个沾沾自喜,即使老板娘小娟不理他,他还是天天准时过来吃饭。
即使天下起了暴雨,也阻挡不了他来小饭馆的动力。他来这里其实我很喜欢,不用我再费力的跟着他跑,这样监视他,倒是得心应手,如果人不多的话,我忙完了后厨的事情,就会去前面帮忙,顺便再观察下赵瘸子。
今天上午,赵瘸子照例过来了,因为外面下起了大雨,所以中午来这里就餐的人很少。他仍然是穿着这几天一直穿的西服,他的头发就如刚刚让牛添了一般,油光铮亮几根头发黏在一起,立在头顶上,好像刺猬一样。
“呦,这么大的雨,你还来?”小娟看着他诧异的打了一下招呼。
“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会想你的。”他不合时宜的滥用成语。
“呀,你这品味还涨了起来,看这小词儿拽得。你哪是想念我啊,就是想来这里,和别人吹牛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两人说了一阵话,赵瘸子就简单的点了几盘小菜。等他离开饭店的时候,外面已经不下雨了,赵瘸子的走的时候,雨伞却忘记带了。
我忙完也从后厨出来,这时饭店已经没有客人了。
我们三个人开始吃午饭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紧急的刹车声。
我们下意识的抬头,不约而同的放下筷子,朝门外看去。饭店的玻璃窗户有局限,我起身就朝店外走去。
看到了一辆小货车停在了路中央,碎玻璃撒了满地都是,在碎玻璃渣中,还发现了一只铮亮的皮鞋,孤零零的散落在人群以外的地方。那只鞋我认识,就是上午刚刚出现在赵瘸子的脚上的。
我拨开人群,看到了一个满脸血迹的人躺在地上。地上除了碎玻璃渣就是他的血迹,那人果然就是赵瘸子。我蹲下身子去查探伤者的情况,发现他的鼻息之间还有一些生气,只是很微弱了。
“快,快叫救护车!”我焦急的对这些旁观者吼着了。
“叫了,叫了!”人群中立刻有人回应。
我突然的站起身,朝人群的四周看了过去,企图想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我什么都没有发现,而这边的人是越聚越多,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这有些让我泄气,在我转身的时候,发现小货车司机,就蹲在车旁不远的地方,垂头丧气的。
我走过去,也同样蹲在了他的身边,并给我递过去一根烟。司机顺着我的烟,看到了我的脸,他就那样怔怔的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的身体也因为这种意外惊吓得瑟瑟发抖。
我再一次递给他烟,他才哆哆嗦嗦的接过烟来。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烟叼在了嘴里。我为他点着了烟,他也深深的吸了几口,情绪才慢慢的稳定下来。
“你开车多少年了?”我在他情绪缓和了之后,才问道。
“五,五年多吧?”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才慢慢的说道。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故吗?”
“没,没有,我连小刮小碰都没有。”
“看来你开车技术也不错啊,那这次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开到了这个路口时,突然就看到他跑了出来。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踩刹车已经晚了。”
“你说他是自己出来的?”我难以置信,我了解赵瘸子的为人,也观察过他过马路的场景,所以说他在绿灯的时候,还能走出来就感觉很不可思议。
就在我问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能听到远处救护车的警笛声。我们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心里也多少的踏实一些,这也是一线希望,在那围观的人群,也都纷纷的自发让出了一条路。
几名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救护人员,抬出一个担架,快速的走向伤者躺的位置。我也来不及在和司机询问情况,也一并的挤入了人群中,想要看看伤情如何?
其中两个医生过来做急救的时候,探查赵瘸子的情况,先检查身体之后,然后他们摇头了。
“大夫,怎么样?”
“你是他的家属?”其中一个医生抬头看向为问道。
“我?不是。”
“告诉家属吧,人死了。叫殡仪馆的车吧。”他那一声冷冷的回复,宣告了赵瘸子这悲催一生的终点。
“刚才还有气的,他还活着。”我不相信的再次试探赵瘸子的气息,确实那里已经没有了气息流动。
医生没有回答我,只是按照程序走完了全部过程,又叫了殡仪馆的车。救护车走了,警车也随即赶到,他们把那个司机带走,货车拖走。
直到灵车来了,他们也把赵瘸子的尸体抬到车上,这起交通才算暂时平息下来。围观的人也渐渐的散去,他们只把这种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者是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我有些沮丧,没有想到上午时的那些预感都会一一的灵验。
“这赵瘸子,一辈子邋遢了,就今天穿的这么好,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给自己做了寿衣。”我回去时,看到老板娘在门前望着刚才出事的地方,轻轻的说着。
我相信这绝非是一场意外,这意外来的太偶然了,却显得很必然。在我收拾碗筷的时候,饭馆里进来了一人。
“老郭?”我听得出,那是民警小梁的声音。
我回头看着他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他还没等我说话,上前急切的问道:
“听说,赵瘸子……”
“啊,你吃饭了吗?”我连忙制止他,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里,实在不适合我们谈乱这件事。
“啊,刚吃过了。”他立刻明白了过来,并马上改口。
“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梁玉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