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奔跑着的工程术士的肉垫踩在冰冷的石质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即使没有魔法之风的协助,对斯卡文而言,这也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
一众鼠辈已经穿过了前厅,以及走廊里那随处可见的,属于普通侍僧的简陋居室。
在快速的行动下,众鼠的行进路线,只留下了少数一些尸体,以及那些鲜活的包含生命力的血液。
只要不是站出来阻拦去路的,斯卡文们都没有那个时间去僧侣们的房间,挨个将他们杀死,对于工程术士而言,时间是宝贵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奔跑,原本随处可见的阴影,被反常的明亮所取代。
这是一个带有巨大神像的大厅,按照座位,台阶,以及周围的陈设来看,这里是血神庙的主人的会客之地,亦或者是血神庙的信徒们举行大型宗教仪式之地。
红色的水珠从女神像的前方不断垂下,如同一场血雨,也如同女神的泪水。
莲花熏香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而在那些熏香的来源处,十名苍白而染血的女祭司,跪在四周,形成一个诡异而又规律的形状。
她们的嘴里,念诵着歌颂女神阿萨芙的经文,仿佛现在只是一场普通的诵经仪式一样。
“仪式魔法?”
埃斯基出声问到。
尽管过往的常识告诉他,如果没有魔法之风或者次元石,是不可能释放魔法的。
但是,他依旧提高了警惕,拔出了腰间的地狱之刃,刀刃上锋利的锯齿,对准了那些女人的喉咙。
女祭司们轻轻闭着双眼,嘴里的念诵声越来越洪亮,几滴红色的水珠,同时滴落在她们的眼角,在她们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泪痕”。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工程术士发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就说,圣约都毁了,诸神怎么可能回应。”
工程术士舔舐着口腔里,刚刚被咬碎的次元石的残渣,更加精纯的能量被引导着流进了他的血管里,血液将这些神奇的东西,输送到了埃斯基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里。
灼热的汗液被蒸发,工程术士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热量,让周围的鼠辈以为自己正身处地下堡垒的熔炉区。
鼠辈们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工程术士,只见他身上那白色的袍子的前后同时出现些许焦黄。
除开托克西德,其余地鼠辈都面带恐惧地散开。
按照过往在斥候之间的流言来看,无论是军阀,还是其他任何一种鼠人高层,在他们的身体上表现出异样,基本也就意味着周围的鼠辈会被卷进什么事情里面死去。
不过,比起鼠辈们的举动,女祭司的反应才是出乎了工程术士的预料——她们第一次停下了诵经的动作。
领头的女祭司,仔细观察着工程术士身体上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肉,耳朵感受着工程术士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
那其中的强劲,以及眼前这惊人的热量,让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工程术士早已经迈过了超凡入圣的领域。
于是,她在周围女祭司惊讶的目光中起身,带着脸上以及微微干涸的红色印记,对埃斯基道。
“我不会出卖我的主人。”
女祭司的眼神是如此坚定,那乌黑的瞳仁里携带着的,是一种名为甘愿赴死的意志。
“你起身,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
工程术士诧异地上前,用手中地地狱之刃,轻轻划开了她的脖子。
“不过,我没有时间跟你浪费。”
说着,工程术士轻柔地扶着女祭司,让她的尸体顺着后方倒下,不至于破坏不死者好不容易保存的年轻容颜。
后面的女祭司们的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恐惧。
如果只是割喉这种伤势,理应是无法杀死一个吸血鬼的。
埃斯基的嘴里发出一阵嗡嗡声,他体内法力池里500CN的法力被瞬间抽干。
第二视觉下蓝紫色的光点充斥着这一片原本纯净的地域,埃斯基的双眼,再一次被蓝紫色所覆盖。
这一次的深度魔法视域,让埃斯基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意志层面的刺痛——那些从他体内散出去的魔法能量,正被这座神庙所排斥,许多都已经开始无法维持控制。
不过,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工程术士仍然看清了一条隐藏起来的通道,就藏在女神像之后完全黑暗的阴影之中。
“在这里吗?”
埃斯基突然意识到,此前他的拷问行为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的鼠辈,如果仔细搜查的话,很快就可以发现这个地方。
“你们先从那阴影后方的小木门进去,我随后就到。”
说着,工程术士,走到女祭司们的身后,举起了地狱之刃。
“站起来,如果只是我斩下跪在地上的你们的头颅,将毫无荣耀可言。”
女祭司们不为所动,紧闭着眼睛,嘴里依然是此前用于歌颂阿萨芙的咒文,只是她们的声音越发急促。
片刻之后,地面上多出了十具无头尸体,与十个被小心盛放在神灵贡品托盘里的女性头颅。
在木门后被橙黄色的灯光照亮的通道内,一众鼠辈感受到了比之前更加炽热的温度。
如果说,刚才的温度,只是站在需要被锻打的烧红铁块旁的话,现在就是与装满了熔化铁水的坩埚在一两米的距离相处。
工程术士正体验着地狱之刃为他带来的全新力量。
十个吸血鬼的灵魂被地狱之刃吸收,又让工程术士的肉体变得更加强大了,只是,成长的效果并没有工程术士想象之中大。
他可以清晰得感知到,体内的法力池上限,仍然是4000CN没有变。
反倒是,手臂,腰腹,胸口,以及腿部的肌肉,都活跃得仿佛拥有了自我意识在欢呼一样,但也仅此而已了,肉体的强度提升的幅度,并不是非常明细。
在意识跟随着血管中的活动,一同移动的同时,埃斯基隐约察觉到了,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他的进一步强化。
就在他非常熟悉的,可以看到声音,闻到画面,听到味道的地方——混沌魔域,一个王座之上的身影。
“大角鼠,这个时候,回应我啊,即使是平时的嘲笑都行。”
工程术士嘴里碎碎念着,同时掏出一块次元石硬币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咬碎,连带着碎渣,他在嘴里喃喃自语道。
“此前挑战你的权威是我不对,现在快点出来啊,这个世界最勤劳的种族神之一。”
虽然很想用一般斯卡文使用的咒骂的形式,来进行对神明的呼唤,但工程术士终归是没有敢对王座之上的那个身影喊出独属于斯卡文的咒骂之语。
上一次送来一个放血鬼,就让他的灵魂出了问题,要是继续得罪,还不知道后面要挨什么打呢。
隐约间,工程术士听到了一声轻笑,那熟悉的声音,是大角鼠。
紧接着,埃斯基撞到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是托克西德的后背,他与其他两个斥候,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埃斯基。
“主人,你听到有鼠辈在笑吗?那股圣洁的声音,是大角鼠,是大角鼠在对你笑!”
“我当然知道是大角鼠,我是受神眷的白色皮毛,不用大惊小怪的。”
工程术士用手势制止了那两个还想顺势接着拍马屁的斥候,领着三个鼠辈,走在了最前方,脚步踩在通道里,让这似乎很久没有被打扰的地方一阵尘土飞扬。
通过这破败的迹象后,是一片富丽堂皇的内室。
这里几乎全部的器具,都用雪花石,大理石精心雕刻,在距离埃斯基最近的一个斜角装饰上面,还能看到一点残留的圆形细微撞击痕迹,仿佛工匠的加工还在昨天。
但上面轻微的风华痕迹,在告诉所有人,这些装饰,至少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
在整个房间里,都摆满了可以躺下两三人的宽沙发,那上面的软垫与靠垫,都使用了高档的来自东方的丝绸,它们与这些深色抛光木料制成的沙发正好相配。
不过……
“我不认为莱弥亚会在这种地方放下宝贵的藏书,继续走。”
埃斯基判断道,对其他鼠辈下达了命令。
涅芙瑞塔应该是不会将重要的魔法书籍放在这种用于享乐的区域的。
继续穿过这些数量众多的内部居室,众鼠来到了一片竹林之中。
不,不仅仅是竹林。
发出微小水流声的溪流里,飘着一些工程术士不认识的植物,一个开满了莲花的池塘,就在小河的一侧,被粗壮的柏树环绕着。
桃树,番石榴,夹竹桃,橙树,还有一大片埃斯基同样不认识的植物,互相交错,却并不杂乱地将植物后面地区域遮蔽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让工程术士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正身处沙漠之中,即使这座神庙坐落在绿洲之中,这些明显不属于这个地区的景色,也让他足够震惊了。
涅芙瑞塔的御花园吗?
“住手!”
埃斯基喝止了一个试图去啃一啃这些从未见过的植物,看看能不能吃的鼠辈。
“不要破坏这里,这里早晚是属于我的。”
工程术士露出了自己森然的牙齿,警告道。
走过那在树林下被修建得很好的草地,一股清香的味道浮现在了埃斯基的鼻孔之中。
只是,如果不破坏这里的话,这么大一片观赏植物形成的丛林,斯卡文的糟糕视力很容易就会在里面迷失了。
工程术士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下定了决心。
只能再次开启了深度魔法视域了。
再次一阵如同嗡嗡声的急速念咒,工程术士体内残余的法力,只剩下了不到四分之一,大约800CN。
问题的答案,很快就被揭示了出来,在御花园的后面,已经没有路了。
如此生机盎然之地,绝不可能是纳加什的遗产的所在地。
那么,纳加什的遗产,是在此前,他们经过的房间里?
这时候,一大片如同花园里的蚊虫一般的亚麻籽从空中飞了进来。
它们的情况相当萎靡,依靠黑魔法作为能源的它们,在这片禁魔领域中,只能说比魔法之风的表现,强了那么一点。
工程术士榨干了一块次元石内的所有能量,黑暗粘稠的达尔将这些萎靡的亚麻籽包裹起来,埃斯基这才听清重新恢复活力的亚麻籽,到底说了些什么。
“涅芙瑞塔?来得太快了。”
接着,埃斯基转向其他的鼠辈,道。
“外面已经被包围了。”
亚麻籽带来了外面的最新情况。
数百辆战车与兵卒,从四个方向,包围了这座所谓的血神庙。
而此前被散出去的鼠辈侦察兵们,其中有四个都已经被侦察的骑兵与战车杀死,剩下的几个,虽然已经依靠沙土在掩藏自己的身形,但是,那里没有地下通道。
他们被找出来杀死,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瞬间移动!
埃斯基念出了斯卡文系的污秽咒文,试图将鼠辈们转移进地下随时都会存在的一些岩洞之中。
法术的释放,以失败告终了,这里竟然真的不能使用这个法术。
埃斯基惊讶着看着那些甚至都不能遮蔽自己胸口的绿色雾气,暗道一声不好。
这些绿色雾气在传送魔法中的作用,大约就和PS、PR里的绿幕一样,是为了将施法对象从空间之中“剪切”出来。
且不论到底能不能成功转移到目的地,缺少了这些法术媒介,这个法术连释放都释放不出来。
没想到,区区一个涅芙瑞塔的手段,比起上一次纳加什的手段还要难对付。
工程术士咬紧了自己的尖牙。
现在就算立刻撤退,也来不及了,鼠辈们的奔跑速度,虽然可以和人类玩意儿的骑兵相比,但同样没什么耐力,根本没有办法冲出去。
那就,只能在这座血神庙里与阿卡迪扎的部队展开血战了,可是,四个人打打多少?
等等!
埃斯基捏着自己的胡子。眯起了眼睛,他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涅芙瑞塔竟然有胆子将这座神庙叫做血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