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念念不忘让我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会不断想起夏天来。我会小心地与曾经的同学联系,假意不经意的提起相关的事情,但是他们往往并不会接我的话题往下谈,不知是因为我和他的事实在太淡以致遗忘,还是害怕勾起我不好的回忆从而避而不谈。
都说人在死前会有走马灯一样的电影播放,你的一生不论多么细小的事情都会像放电影一样被播放。就像一个清晰的梦境,短短的几分钟就回顾了一生。高中时我的英语老师曾说,有一个人打了个盹儿,就是一个竹竿倒下的瞬间,他在梦中经历了一个王朝的兴衰。天知道他从哪里看来的。
很久都没有回过老家,我的房间跟以前一样,就是多了很多杂物。毕竟一直没在家住了,闺房变成杂物间也是正常。我的床头有一块隔板,上面放了一部可以放磁带听广播的小音响。还有几本漫画书,这些物品很久没有人动过了,积了一层灰,书角也卷了起来。妈妈问我可不可以扔掉了,我说不行呢,我还要看的。是吧,不管几岁,孩子的东西,你一旦想扔,总是扔不掉的,除非在他没看见的时候偷偷扔掉。这天,妈妈在整理车库,我看到我当年攒的满满一箱的卡带。很惭愧,没几盒是正版的,我们这个四线小县城里根本就买不到正版,我甚至怀疑当年从新华书店买的也是盗版。白天的阳光很好,妈妈帮我晒了被子,晚上进被窝的时候一股太阳公公的味道,后来也有人说是烤螨虫的味道,不管是啥,我都觉得这是属于冬日阳光温暖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晚上我随手拿起一盒磁带,是宇多田光的第一张专辑。按下播放键,《Automatic》的前奏响起,关灯以后,闭上眼睛,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面而来,味道和声音都是有记忆的。就像钥匙插进锁孔,内部的小齿形成了一个平整的线。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刚好和过去某个时刻一模一样,一切记忆都被唤醒了。我觉得时钟飞快在倒转,就像明天还有约会一样,我的时间又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少女时刻。
在黑色里的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隐隐约约的亮光,这是一个放映室,一整片幕布,上面正在倒计时。一个容纳不了多少人的小厅,中间的座位有个人影。他回头向我招手。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很自然的,仿佛已经约了很久一样。我知道他是夏天,一切是这样理所当然,他并不惊讶我的到来,我也觉得理应在这里一样。
“这放的什么呀?”我问他。
“走马灯啊。”他回答。
“这么酷吗?这是我不买会员也能看的吗?”我说。
“马上放到你出场了,你好好看看吧。”他说。
“你这是知道我忘了这些事,特意招呼我来看的吗?”我问他。
“大概是你太想我了吧。”他略带不好意思又略带得意地说,“其实我没办法决定谁来,对我来说都是客人,一般是只有主人自己看的。”
电影开始播放了,我一直有疑问,走马灯是什么视角,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竟然不是第一视角,那么这个第三视角是谁拍的呢?还有不同机位呢,特写、俯拍、远景、近景……一个不少。
“真是厉害啊。”我暗自感叹。